水鸡担布袋,
田蟹来相贺。"
这是闽南的一首民谣,曲风十分活泼,配上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是有人拿着狗尾巴草在郑四海心间挠了挠。心房轰地塌了一角。夕阳下一个戴着头巾的妇人,赤着双脚踩在沙滩上,一边捡海螺,一边冲着他温柔地笑。那是他一生中最温柔的旧梦。郑四海垂眸,嘴角轻轻抽动了下。
“天黑黑,要落雨,
阿公仔揶锄头要掘芋。
掘啊掘,掘啊掘,
掘着一尾旋鲻鼓。
阿公仔要煮盐,
阿妈要盐淡,
两人相打弄破鼎——”
忽然碧荷素手一翻,只见银光一闪,无数银针雨点般射向郑四海。郑四海暗蓄内力,抬手就将石案上的整块桌布甩出,藏在青玉案下的长刀几乎同时破刃而出,一阵叮当细响,郑四海已持刀在手,脖颈处破了一道口子,伤口离颈间要害处不过寸许。
郑四海用手摸了下眼角,他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上还能感觉到温热的湿意。自从母亲、兄弟先后去世,他以为自己早已是铁石心肠,已经许久不曾,也不会伤心流泪了。
他狞笑道:“久闻丹枫宫一曲断肠,小丫头片子,你还差得远呢。”
丹枫宫是江湖中最神秘的帮派之一,宫中女子色艺双绝,擅长轻功用毒,以弱胜强,不动声色取人性命。
碧荷在丹枫宫年轻一辈已是翘楚,奈何郑四海早有提防。郑四海二十年前便是横行江湖的大盗,与弟弟二人掠夺财物无数,刀下鲜少留活口。当年武功排名江湖前十,用毒方面亦是高手。在这样老奸巨滑的人面前,碧荷以一曲闽南民谣,扰了郑四海一缕心神,又伺机拼尽全力一击,险些得手。
可惜运气差了点。她一击不中立刻后退,胸前仍是被划了一刀,鲜血喷涌出来,浸染了衣裳。
吴氏虽未被波及到分毫,却已吓得瑟瑟发抖。
“别……”
“别出声,很快就完事了。咱们找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吴氏将“杀人“二字默默地咽了回去。
郑四海长刀抵着地面,他面带笑意,冷冰冰道:“你们仨一起上。”
碧荷早就知道李二姐,李五格潜伏在山庄的目的大概与自己相同。她面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人倒是很镇定:“他这些年功力没有落下!我是走不成了,你们快些走。”
李二姐慢慢将酒盘放回青石案上,她向碧荷微微一笑:“不妨事,多谢姐姐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