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缨本想先萧泽棠一步面圣,没想到皇帝身体不适,最终还是她和萧泽棠同登金銮殿。两人站在大殿两侧面对面,颇有些对峙的意味。
萧泽棠穿着深蓝色银云纹朝服,与战场上的气质不同,少了杀气,多了风流。长发半束半散,脑后青玉发扣坠着白珠,在发丝间时隐时现。那日风雪大,沈缨其实没有仔细端详他的脸,如今看来,美人将军名不虚传。眼若桃花,肤如霜雪,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他右耳还带了一只小巧的银色长方块耳坠,晃动着冷光。
那双桃花眼正笑意盈盈地看过来,沈缨没好脸色地移开目光,心下烦闷:这双眼怎么看什么都含情。
沈缨是大魏嫡公主,又生得粉雕玉琢,气度华贵,因此常被尊称为大殿下,省去“公主”二字。这位大殿下身着鹅黄纱裙,上绣灼灼海棠,衣饰华美,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萧泽棠看她表情,低头轻笑。
老皇帝坐在上头,看不清神色,先听了战报,定了封赏,然后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朕听闻宛陵王这次立了长焰吹雪之功,可有此事?”萧泽棠稳稳行了个礼,自如答话:“回陛下,长焰吹雪不是退敌战功,而是护驾大殿下之功。”
老皇帝声音低沉,颇有威压:“哦?”萧泽棠却没看他,而是看向沈缨,见她也是一惊,琥珀色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自己,又开心了,解释道:“大殿下一片孝心,为医治陛下咳疾,亲往北域寻饮冰草,却没想到撞入交战地。臣单骑遇上大殿下,前线钟将军还在包围中,臣······独战不能,只好放了把火带大殿下趁乱逃离敌营。臣护驾不力,请陛下责罚!”
沈缨心想:他打乱了时间线。火如果是在钟老将军解围前放的,又配上这么一个狼狈的故事,显得百姓传得东西像个热闹,老皇帝不会那么上心了。但是何必给我一份好,让我不得不配合他,真是狡猾!
老皇帝显然没有全信,转头问沈缨:“原是如此,缨缨怎么不告诉朕?”“儿臣怕父皇知道担心,不许儿臣去。此事瞒了父皇,还请父皇责罚!”老皇帝笑了,有点慈父的样子:“怪不得昨日你急着见朕,原来传得沸沸扬扬的长焰吹雪是你捅的篓子。缨缨一片孝心,当赏。宛陵王护公主有功,也当赏。”有眼色的官员见皇帝心情不错,插了一句:“长焰吹雪原来是一段女孝臣忠的佳话啊,真乃我大魏之福!”“是啊是啊!”
······在一片欢祝声中,沈缨看向萧泽棠,发现他也在含笑看着她。还是看什么都含情。她暗骂一声。
下了朝,钟老已是一身冷汗,骂了萧泽棠几句才走。萧泽棠笑着送了他,在回廊上遇见了沈缨。她看上去也是来骂他的。
长廊里只有他们二人,微风穿廊而过,拂动两人的发丝。沈缨这次凑近了看他,不禁怔了怔。这张脸确实是精致如雕刻。他比她高一个头,低垂着眼眉看她,忠诚而珍重。沈缨整了下心绪,没好气地斥道:“你知道他的脾气,此番虽然化险为夷,但是实在太过冒险。”萧泽棠神情放松,乖乖巧巧地答道:“大殿下说的是。朝堂之事我不懂,我都听大殿下的。”
······什么不懂,你刚才搅弄浑水的时候不是懂得很吗。沈缨瞪了他一眼,却发现好像根本没有威慑力,于是泄气了:“你本可以不用帮我编那些好言好语。”他笑了:“将军是为明主开道的。”沈缨一怔:“你怎么知道谁是明主?”他认真地看着她:“火是太子放的。你宁肯顺他的意入局也不愿让我被忌恨。”她更认真:“当然应该这样。大魏不能再缺少一元名将了。”他深深地看着她,回应道:“大殿下,大魏也不能再缺少一位明主了。”
沈缨当时只在想:把他这样式的送去北域和亲,肯定能换百年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