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家小妹/女儿要回门,江绯诗的父亲江晨、母亲尚音、嫡亲哥哥江斐席早已严阵以待。
江家是江南本地豪族,不但实力雄厚,还出了好几位享誉天下大儒,门生遍地。
且先帝创立萧朝时江家有从龙之功,更是煊赫一时。
不过当时的江家家主知进退,立国后便自请告老还乡,使先帝极为满意,赏赐的东西一车又一车往江南送。
后来,在当今圣上的再三邀请下,江家现任家主,也就是江绯诗的父亲——江晨入朝为官,任御史大夫,为人清正,铁面无私且脾气暴躁,不知道多少官员都被他痛骂过,偶尔连皇帝也敢骂。
同时,江家嫡长子江斐席参加科举,被皇帝钦点为探花,直接任命为御史台麾下台院四侍御史之一,监察文武百官并参与大理寺案件处理。
江斐席没有辜负皇帝的期望,很好的继承了父亲的脾性,弹劾百官毫不手软,审理案件绝不留情,时常被同僚诟病。
皇帝表面为难,背地里笑呵呵。
树敌多才好,这样才不会轻易有权臣之心。
你见过哪个想当权臣的到处得罪人?
也就是这种能让皇帝放心、还和宋家有交情的世家,才能配合宋枢翟立一个无心权势的人设,还不会引起怀疑。
毕竟,无缘无故娶一个毫无背景没有联系的孤女,谁都会疑心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见宋枢翟小心搀扶江绯诗下了马车,出来迎接的江斐席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是自家妹妹主动要求和这小子假成亲,但是宋枢翟要是敢有一点怠慢或者轻视,他非得找这小子麻烦不可。
如今看来,态度还不错。
厅堂内,江晨焦躁的拿起茶杯想用喝茶的动作掩饰心情,却发现茶水早就被他喝完了。
江母无奈道:“慕青又不是嫁过去受罪的,宋家那小子也算知根知底,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慕青,是江绯诗的字。
江晨:“你不懂,我是害怕那小子表面说假成亲,背地里偷偷轻薄我们慕青,你这个当娘的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女儿。”
江母:“……”
正欲说话,新婚小夫妻已经在江斐席的带领下进来了。
江府的摆饰非常符合清贵这两个字,墙上挂着的书画是某个大家的,庭下花草也都是清雅高洁的稀有品种,五步一池塘,十步一楼阁。
江晨端正姿态,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宋枢翟。
看起来对慕青挺好的,谁知道私下里是什么样,当初就不该答应这件事!
“慕青,来,让爹好好瞧瞧。”江晨握着女儿的手,紧张的观察着。
眼神清澈,神情自然,很好,应该没受委屈。
“爹——”江绯诗拖长了语调,转了个圈,表示自己很好。
在最亲的家人面前,江绯诗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点小女儿的神态,是被娇宠长大才能有的娇憨神色,与府里温柔婉约的模样有点出入,让宋枢翟新奇不已。
糟糕,又想脸红了,忍住。
“咳咳。”江晨终于从操心老父亲的状态脱离,看宋枢翟的时候也变成了正常的看晚辈的眼神。
江晨心里唏嘘不已,他年轻时曾游历天下,和宋枢翟的父亲老英武侯关系匪浅,是生死之交。
当年两人还约定老了一起喝酒,没想到世事无常,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江绯诗和哥哥、娘亲去旁厅说小话了,厅堂只剩下宋枢翟和江晨。
宋枢翟有点紧张,他回京城的时候不长,但也听说过这位御史大夫舌战群儒揭发亲王的壮举,听起来……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只听传闻中脾气暴躁的御史大夫开口:“枢翟啊,我们家慕青在家被我和她哥哥宠坏了,要是有什么小脾气你多担待着点。”
此刻,江晨如普天之下最普通不过的一个老父亲,正殷殷嘱咐着自己的女婿对宝贝女儿好一点,哪怕是假的。
宋枢翟意外极了。
也许是他脸上惊讶的神色太明显,江晨捋着胡须,笑眯眯的:“很意外?”
在世人的认知中,一个在朝堂上能指着皇亲国戚鼻子骂的谏官,似乎在家里也是如此,动不动就要鸡蛋里挑骨头。
宋枢翟就算心里是这么认为的也不能表现出来啊,连忙收敛神色,一拱手,正色道:“不敢。”
老神在在的摇了摇头,江晨高深莫测的说:“太年轻。”
宋枢翟默然。
偏厅内,江母正关心江绯诗。
江斐席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母女俩的的谈话。
自然而然的提起了宋枢翟,江绯诗道::“……娘,你不知道那个场景多好玩。”
说这话的时候,她眉目之间不自觉含笑,整个人的神态也是活泼的,有了一点以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