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的更深。
陈缶霁大步流星地向外迈去,“我去告知父亲和母亲,再给杳杳请个大夫来。”
……
千户万门外,寒风吹起漫天朔雪,刮的人生疼,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雪原与暗夜相融,黑白相互交错模糊了世间一切。
“爹…娘…”
乌鸦嘶哑的叫喊混杂呼啸的狂风充斥在这片荒野之上,微弱的呼声从乱葬岗的厚雪覆盖下断断续续传出。
陈缶雾竭力想将双目睁大,她不想睡过去,但无可奈何,意识依旧在不受控制地逐渐远去,生平过往如走马灯般从混沌的眼下脑中快速闪过…
善平王,她的父亲,当今圣上的十一弟陈邢,在她还未出生之时,便已携家带眷地在外征战,常年为国驻守边关,如今细数,应当已二十载有余。
经年班师回朝,本应享与皇上亲奖的白毫之赐、不赀之赏,再余生和母亲养花逗鸟,注视儿女余生皆有所为,父亲却封金挂印,只求安享晚年。
陈缶雾曾百思不解,直到长眠污雪。
一年有余,求来的安稳便被打碎了。
程凊及冠礼,陈缶雾十八岁这年,父母归京,皇上在宫中大摆宴席同庆,给足了善平王府面子。
当日,陈缶雾被皇上赐婚,对方是大理寺卿赵羽飞的儿子赵钦,也可谓是郎才女貌,一段佳话了。
时间定在一年后,成婚大办。那日众人举杯同庆,恭维皇上,迎合父亲母亲,远远看上去其乐融融。
在场画师临时兴起,绘了两幅画,高悬在善平王府和金碧辉煌之中。
光景不待人。
陈缶雾新婚当日,脚踏十里红妆,从漫天花雨中而来的,却是赵钦与其父率兵马包围善平王府的兵马。
一时间,乐停了,人不舞了。
酒楼上幸灾乐祸的官员,周遭凑热闹看笑话的百姓,眼神悉数如刀子般扎在善平王府里每个人的身上。
此案的起因是囚犯口供和藏匿的信件,千户谢崇命人羁押善平王府一家老小分别入诏狱后,天子下令暂时拘押,禁止动刑,限期严查三月。
消息不胫而走,世人皆称颂明君仁心仁闻,谩骂善平王吃里扒外。
起初陈缶雾不敢怨,她寄希望于她这位血缘上的叔伯,朝思暮盼憧憬着真相大白那日。
但随着时间的无限推移,府中仆人死的死,对莫须有罪名招的招,这桩新案被无限更新的新案掩埋成旧案,最终蒙尘被世人忘却。
看不见的疼痛逐渐叠加在身上,愈演愈烈,噩耗频频登门拜访,传进陈缶雾的耳朵,她想怨,却连究竟要怨谁恨谁都没有个明确的目标。
赵钦曾支开狱卒,私自来看望过陈缶雾。
赵钦说,他父亲不是主谋,但背后之人他又不敢提,他希望陈缶雾不要怨他,话落赵钦又拿出了几瓶药。
陈缶雾没接,必死之局,将死的人,在意多活受折磨那几天?
终于,在某日暮色降临之时,她如死狗一般被人拖拽走,一路磕绊,扔到了荒雪覆盖的不毛之地。
混乱间,胡乱蹭去模糊双眼的血渍,她看到了面目全非的兄长,血肉模糊的爹娘。
几只黑鸦跳跃在一旁的残肢断臂之上,“邦邦”的钳啄声混杂在寒风的呼啸声中。
日日的刑罚早已使陈缶雾的喉嗓受损,沙哑的哀嚎和乌鸦的鸣叫相差无几。
逆着劲风,曳着残破躯体,雪被冷风吹得如粗顿的屠宰刀,衣料血躯在上面缓缓擦过磨平,身后裸露的冰面上是长长的血痕。
摩擦声、幽咽声戛然而止,陈缶雾泪眼婆娑地昏死在爬向至亲的路上。
双眼缝隙间,朦胧地望向远处,群鸦黑漆漆地糊在什么东西上。
意识徐徐涣散,她无力思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自嘲,不待青发成丝,便已黄粱梦醒,根极归尘。
层层厚雪笼盖世界,长久的沉寂过后,万物重新蛰伏,蓄力迎春。
耳边不断充斥着虚虚实实的嘈杂纷扰,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陈缶雾悠悠转醒,双眼吃力地撑开一条缝隙,视线缓慢凝实。
“…感染风寒,并无大碍。稍后草民会开张方子,不出七日,令爱即可痊愈。”
循声望去,屋内人影绰绰。
绒绸素色床帐被规整地系在床炕的两侧,双层粉纱幔自然下垂错落,将榻上人隔绝在一隅天地,听着熟悉的喃喃细语声,不知不觉间,她眼眶湿润。
陈缶雾试探性地开口问道:“爹?娘?”
嗓子发出的稚嫩童声使她短暂愣神,抽回搭垂在床幔外侧的手,一齐抬举到眼前空中,细嫩小巧的纤纤十指映入眸中。
交谈声由远及近,化作一只大手伸来,将她的两只小手并拢握在手心。
掌中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肌肤,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崩断,陈缶雾猛地起身,双手环抱住程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