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点着头认真听着差遣,看司令这副形容,暗道家中多日不散的阴云可算叫日头给晒开了。
他就说嘛,夫人但凡肯在司令身上用这么一两分功夫,大家的日子也都跟着她一齐好过起来。
果然,晚餐时两个人是手牵着手下来的,看见桌上全是夫人爱吃的慧安菜式,司令便高声看赏,又挽起袖子亲自替夫人布菜。见夫人赏脸各样都尝了几口,听差们都松下一口气。
然而,得了重赏的厨子还没有走远,夫人便突然变色,把手中的调羹往汤碗里一掼,大滴大滴的泪珠子便滚了下来!
“谁爱吃叫谁吃吧!”她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哭着奔上楼去。
二楼卧室的门“嘭”的一声,众人才回过神来。夫人也真是,昨日该她发作的时候,她假作贤良,今日司令这般哄着她,她偏又矫情起来。
见司令身上被汤水溅地如此狼狈,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一只拳头捏紧了又松开,仆妇们吓得连大气也不能喘,只敢瞅着李管家。
老李在钟家伺候几十年,便是老太太也不曾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给三爷如此难堪,心道好日子算是彻底想不着了。他壮着胆子正想上来想替司令解下弄脏的衣裳,司令已经站起身来大踏步上去了二楼。
往常便是吵架,夫人也是收着嗓子,今日她又是哭又是喊,高声的尖叫连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那个位置,便是昨日她坐过的对不对?”,又骂司令“也就姨妈能忍得了你,你吃人的时候吐不吐骨头?”
便是李管家不轰大伙,也没人敢继续听下去了。
佳音哭得如此伤心,呜呜咽咽地质问季鸣自己跟那个叫品凤的女人谁个更漂亮,人却紧紧搂着他的腰,尖尖的小下巴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两只拳头不轻不重地锤着,连衣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扯开了。嘴里说着刀子一般的话,身子却软成一滩水,又用一双雾霭霭的眼波横着他。
季鸣正值当打之年,旷了这么久,下午在练功房里又草草了事,这小妖精偏偏到处传风搧火,体内那股燥热之意立时便重新抬头。
残破的纱裙还扔在沙发上,那个婉转多姿的黑天鹅却似又飞了回来。
现在她再也不去怪他“从外头的坏女人身上学来的下流招数”,因为此刻的她,比世上所有的坏女人加起来还要坏!她学了这么多年的舞,又存心做出种种妖娆之姿,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他想到了在楼梯转角处见到佳音的第一眼,她捧着丁香跑进门厅,看到自己后悄悄往愫心身后躲了躲,怯生生走上来软软地叫了一声姨丈。自那时起,无论是在哪里,不管有没有外人,是叫他姨丈,还是称他广屏,她始终含着三分羞两分怯。便是最情热的时候,也是照顾他的感受为先。他心里十分怀念从前那个娇怯的小佳音,可这样的妖姬也让他食髓知味。
察觉到他在走神,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他一口,换来他重重一顶,她双眼楚楚,细声叫道:“姨丈轻一点!”见他双目赤红,气息越喘越粗,柔软的指尖更是在他胸膛处一点一点攻城掠地,又凑近耳边嗲声嗲气地喊出一句“好叔叔,就疼疼音音嘛!”
季鸣骤然一僵,目眦欲裂,全身的血液都在剧烈地翻涌,明知该将这不知羞耻的女人推开,却又不舍这份销魂。
不曾想,床笫之上她竟这样会作妖,这半成真半成假,三分天真七分诱惑,是彻底将他打败了!
她赢了,小脸上布满烟霞一般的红潮,却又带着狡黠的笑。他不欲再看,只好将她翻过去,重新摆弄好,大力征挞起来。
季鸣知道身下这个女人不是佳音!她披着佳音的皮囊,学着佳音的动作,用佳音的声音说话,可她分明不是自己的佳音!
此刻他突然能想通维祯为何要在小公寓里养那样一个女人。因为即便是赝品,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总好过孤裘空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