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议论,新奶奶自从做了一回长辈之后,就慢慢变得稳重起来。
司令回来,不管有人无人,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扑到他身上,吃饭的时候也晓得规规矩矩坐在一旁,更不“广屏”长“季鸣”短,都同她们一样守礼叫司令了。
怪道人家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听说司令很给了她几回好看。现在即便拿老太太的标准,能挑出来的错也不多了。
只有赵妈,提到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天不念叨个好几回。
按说新鲜劲早该过去了,她怎么还这样缠着司令?真是没有脸提!几乎夜夜都不空着,有时候大白天还引得司令跟她关在房里,一盘桓就是一个多时辰,后面跨院里哪天不晒着新洗的床单,这样下去什么样的爷们儿经得起她这般掏渌呐!三爷可是她奶大的,旁人不心疼,她可心疼着呢!
可即便如此,也没见她有什么动静,腰身还没得两揸宽。可别是私下里弄了什么不生孩子的药吧?糊涂啊,这要是生下来不是嫡子也是嫡子啊!
今天是佳音母亲的忌日,季鸣不许她回流云镇祭奠,陪着她去城外的冷月庵做了一场法事。
一眨眼,妈妈都已经离开她两年了。佳音常常想起从前跟她呕气,埋怨她不该把自己弄回流云镇。妈妈总是说她不懂识人,那时候十分不服气,现在想起来,妈妈才是对的。
廷宴满嘴都是谎话,这次回来还故意卖一个这么大的破绽出来,他倒是毫发无损一走了之,留下她在这里不好过。
可若跟这样暗着使坏的比起来,还是季鸣这种明着发疯的更可怕!
他当然也有好起来的时候。不教开灯,黑乎乎的房间里把她搂得紧紧的,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给她讲他行军打仗时遇到的趣事,又讲他年轻时在德国上军校,有一次,实在是太馋那口辣味了,跟朋友一起跑遍了柏林,才在一个意大利商贩那里买到几斤辣椒。商贩大惑不解,问他们家里到底有多少电灯罩,原来辣椒只是被当地人用来装饰灯罩的。
他讲得如此有趣,连佳音都不禁莞尔。而且他再也不问自己的任何事,不问她是如何到的流云镇,更不问她从前在慧安如何——尽管她疑心他什么都知道,这还是不免让她谢天谢地。
只要他不发疯,还是非常温柔的,他会慢慢吻着自己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印记,说些忏悔抱歉的情话,跟她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可他常常无端生出一种蛮力,这样的狠劲一上来,不管是床榻上,还是在沙发上、窗台前,还是别的什么难为情的地方,也不管是不是大白天,就一定要依着他。
只要都依着他,乖顺一点,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至少像那晚上一样的事是再没有过了。这也是她吃了许多苦头才学会的!
之前她一见到他用绿阴阴的眼神盯着自己,就想尖叫着逃跑。有一次闹得动静太大,他还正在兴头上,小萤就在外面拼命地拍门,他生的气最后还不是撒在自己身上。
她在闺房之事上所有的体验,无不来自季鸣。她也不知道别的男人是不是也如此蛮横,可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从前廷宴抱着她亲她,不是也很激动嘛,身上硬得发烫,恨不得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去。
虽然他发疯的频率越来越少,她却还是惶惶不安,只要迈进这卧室,就被一头狼这样盯着,总疑心他下一秒就要冲过来,不免让她的精神高度紧张。
更何况她心里还存着跟愫心之间那些勾当,悬在心里的那把剑就像季鸣压在枕头下的那把枪一样,让她不止一次地想带着小萤搬去自己的小二楼里,只怕他也是绝不会答应的。
从前怎么会以为他是个和煦温存之人呢?
眼看着佳音越来越瘦,圆圆的小脸上下巴越来越尖,季鸣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从前波光潋滟的大眼睛一见到自己就满目都是绵绵的情意,见他回来要不就扑过来挂在脖子上细声细气地跟自己撒娇,要不就轻轻从后面捂着自己的眼睛教他猜是谁。
“是娜娜呀!”
“猜对了耶!”然后在他的腮边印上一个香吻。
可现在再难在她脸上见到那样明媚娇俏的笑,有时候跟小萤明明是在说笑着,一见他进来,两个人都是一副见到恶鬼的表情。
在房间里,她更是如此,蹑手蹑脚地走到哪里都分出一股心神偷偷瞄着他,好等他一有动静就能逃之夭夭。
她看起来是这样的娇弱,一尾小腰自己几乎单掌就能握住,纤细的脖颈弯折起来,这种易碎的弧度最容易引得人去欺负她。她自己仿佛也知道这一点,只要把她拖到身边,她就尽量乖顺下来。
这个女人,不知道是跟她那一堆小羊一样天生没有长出爪牙,还是心虚让她不敢跟他犟着来。
她越是柔顺,他越是生她的气,就越想变本加厉地磨她,明明知道只有在床榻上,帐子里面她才有安全感,偏要把她摁在种种她不愿意的地方。
他最知道怎么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