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还是旱情最为要紧,江太安若放任不管,苦的还是百姓。而且粮食是户部管,咱们不该去插这个手,若顺手能查到,自然好。只是把时间都耽搁在这里面便有些得不偿失了。要不这样,你我再查两日,若还摸不清楚咱们拿了奏报就即刻启程回京。”
旱情紧急,这也的确是个折中的办法,郑崇也表示可行。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梁品没有说,他怕说了之后郑崇又会多想。吴州旱情报回长安后,京城自会派人接手,只要稍稍一打听,就会能知道温家和秦道士的事。上边对巫蛊之术讳莫如深,若真有人追着这件事不放,必定会牵连甚广,若他们当真无辜,这回一并查清了到时候也不至于白白丢了性命。
但这些事情查起来远没有梁品想得那么容易,秦留芳这个人身份成谜不说,他和郑崇还得小心他们自己的身份不能被发现。他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州府那边查完了你再去探探吴州田家那边有什么动静没,田家也是吴州巨贾,做漕运生意的,听温惠说也在买粮。明日咱们不在这里碰头了,此地向北走有一处河滩,后日傍晚到那里碰头。除此之外,我还想让你去办一件事。”
温惠带着红菱往秦留芳的铺子去了,秦留芳听了她的话,大门紧闭着。可还没走近就闻见一阵恶臭,定睛一看,门板和地上都有秽物的痕迹。温惠和红菱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无奈,想也不用想,关门还不足以解那些人的心头之恨。
温惠绕道从后门进去,一进门就看见秦留芳趴在窗户沿上给他的鸽子添水。
秦留芳听见脚步声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他这里从前门来的人不少,可能从后门找进来的,除了温惠也再没别人了。
“哟,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温姑娘吹来了呢?”
还是那一腔不着调的话,一张贱兮兮的笑脸,温惠也佩服他这心态。
“我不来你今天就要被腌入味儿了,秦留芳你闻不到吗?”
“‘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无所不宜。’这点味儿可影响不了我的道心。”秦留芳给鸽子添完水,又拿出空了的食碗,仔细地倒掉里面的灰屑,装上新切好的嫩菜尖,一边念念叨叨地说:“怪热的,给你吃点绿的消消暑。”
温惠在他这里一点不受拘束,拿手帕捂了鼻子,随便靠在一个通风的拐角,对他说:“你这后院都闻得见味儿,屋子里得臭成什么样子?昨天砸铺子,今天泼粪,明天指不定又要出个什么事,你在这里待下去不是办法,收拾收拾跟我回温家吧!”
“你就不怕外边那东西泼在温家门口?”秦留芳没有抬头,仍旧认真地收拾着他的鸽子笼。
“谁敢!怕是不想在吴州城待下去了。”
温惠一点不担心,谁敢在温府门前这么闹,还是得想想后果。
“话虽如此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这天旱狠了,不说温府,就算是府衙都有人敢去闹。你就不怕把我这个祸患领回家去了?”
秦留芳这话是有道理,可温恵依旧不在意。
“等真到了那一天再说,你在这里待下去,我怕你小命都难保。上次在菜市口一闹,咱们算是一条绳上蚂蚱了,什么祸患不祸患的。”
“温家在吴州经营这么多年,多少有些根基在,出了事你大可以把一切都推给我,置身事外也不是难事。”
“秦留芳你今天怎么回事?我温恵是这种人?你先说说到时候能出什么事?”
温恵见他说笑说认真了,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快步走到秦留芳身边。
秦留芳见人过来了也直起了腰,只带着一副“你知道”的神情看着温恵并不说话。
“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做错什么,怕什么!凡事都得讲一个理,天旱谁能管?都是些无稽之谈。”
上次秦留芳被抓之后温恵不是没有想过有人再以巫蛊由头挑事,她能救秦留芳一次,不一定能救第二次,毕竟苦旱积怨之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不你走吧,找个深山的道观一躲,谁找得到你?要是你没地方去,我也可以帮你再找个容身之所。”
秦留芳也想过离开,可是他走了温恵怎么办?到时候吴州的人能放过她?而且现在还来了个身份不明的人,让他走他也办不到。
“那可不行,我算过吴州是我的修行之地,离开了有损道行。”这自然是秦留芳编的。
温恵听了觉得没好气,反问他:“你有个什么道行?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没错,什么都没有命重要,你现在就该左拐出门。”
“哼,你放心,若到时候真要问我要人,我一定亲手把你五花大绑送出去,一点不带犹豫的。不过现在,”温恵把秦留芳鸽子笼一关,提在了手上。“你不离开吴州就跟我去温府,还是以前你住的那个院子,鸽子给你放那儿了。”
秦留芳看着温恵离开的背影有些失神,那轮廓慢慢和自己回忆里的一个背影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