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捂住我的嘴。
我们相互扶持着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和花瓣。
“走吧。”我伸出手。
她点了点头,牵了我的手,我回过头,却见她望向那棵树的方向蹙眉。
我们此刻满面尘土的模样已经不适合再回到宴席了。我借着夜色和树影的掩护,通过从前先皇后身边的一位宫女悄悄给我娘传了个口信。
我娘听了她的话,皱着眉头四处张望着寻我,看起来有些许担心,可她一对上我那含笑的眸子,便立刻松了口气,随机佯怒地瞪了我一眼,我嘿嘿一笑,便携着阿雪离开。
自从姨母过世,我娘便一直郁郁寡欢,这些年好不容易调养好的身子又弱了下去。我时常逗她开心,可她的笑容里总含着一抹深深的哀愁,我知道姨母的死一定触碰到了她心底某个地方。
“那个可里呼邪是个什么来头?我瞧着他有些木讷。”
“木讷?”我回想起他的目光,宛如深渊。“朝廷大概是不会答应派兵帮他们的,他若是回到漠北,只怕难逃一死。”
阿雪眼中有些许落寞。
“为了所谓的权力弄得血流成河、民不聊生,而那些争斗者罔顾天理伦常,甚至不惜泯灭人性,骨肉相残......”阿雪苦笑一声,“可这到头来,谁又能说得清他们争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我牵着她的手,穿过这条无人的长街。
那年秋,就在我们都以为他会死在漠北时,边疆忽然来报,匈奴单于可里呼邪亲自率军东行,一路攻至角虎城,西北岌岌可危。
父亲向陛下请缨,愿率大军西行,誓夺失地。
那一年,我第一次从军上战场,我和丘黎作为骑兵入伍,跟着大军踏过青山丘陵,终于见到了父亲口中那一望无际的大漠狂沙。
沙子漫天飞舞,一呼一吸都是沙砾卡在喉咙的涩感。
我和丘黎年纪小,又是突然插入行伍,刚入军营便被人合起伙来欺负。
他们一开始只是私下拿走我们分配到的物资,我们不予理会,可是慢慢他们就明目张胆地从我们碗里抢走食物,从水袋里抢走淡水。
甚至于有一次我从校场回来,见到丘黎被一个士兵歪着头骂孬种,我终于忍不了了。
我一拳打断了他的鼻梁骨,丘黎上来拦我,说别闹到我爹那里去。
我怒气正旺,“放心,打几个人而已,闹不到我爹那里。”
他们的兄弟颇多,丘黎本不欲动手却也被殃及。
那天我们一共打倒了二十三个,我和丘黎全身上下各处都有擦伤瘀伤,但并不至于倒下。
骑兵营统领周崇在士兵的指引下走进营帐,他看了看这满地狼藉,问了句,“谁先动的手。”
我上前了一步,没想到丘黎也跟着我上前一步。
周统领笑着点了点头,“好,真好。”随后指着我和丘黎道,“把这两个人拖出去,一人一百军棍!”
我做的事情我认,但丘黎不能被我拖下水,我站在他身前,“将军,不关他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担。”
“哟?还挺能逞英雄,行,让那个在旁边看着,你,两百棍。”
丘黎哪里肯干,立马道,“统领,此事是我们两人一起犯下,我甘愿受罚。”
正此时,一个人掀开了帘帐,“周统领,是什么事儿闹得这么大阵仗。”
那人刚及弱冠的模样,身材高瘦,眉目俊朗,说话时总是带着微笑,我一眼就认出,那是阿雪的哥哥,符清玄。
他朝我使了个眼色,叫我不要说话。
那周统领气不打一处来,吹着胡须瞪了我和丘黎一眼,“聚众斗殴,满屋子都是他们俩的杰作!”
符大哥惊叹了一声,笑着望着我,“身手不错嘛。”
我忽地有些羞愧,连忙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们俩为什么要跟他们打架啊?”
“他们拉帮结派,合起伙来排挤我们!”我连忙辩解道。
“哦?”符大哥又望了周统领一眼,转而对我道,“他们怎么排挤你们了?”
于是我便将这些天他们抢占我们的物资、粮食和水的事情一一托出。
周统领脸色越来越难看,直骂道,“混账!”
那些倒下的人眼见情势不对,呜咽嚷嚷着疼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偏偏有个不怕死的抬起头来,叫唤了声,“冤枉啊统领!”
符大哥轻笑了下,斜眼看着他,“是不是冤枉一查便知。”
那人似乎是被吓到了,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整个帐内鸦雀无声。
周统领捏紧了拳头,半晌,沉声道,“全部拖出去,一人五十军棍。”
我与丘黎对视一眼,松了口气。这笔帐仔细算来,倒也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