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五岁那年的春天,陛下在宫中设宴款待漠北来的使者,我与阿雪分别跟随父母进宫。
圣上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才喝了两口酒就醉醺醺地说胡话,连站都站不稳。先皇后一死,皇帝便封了胡贵妃为皇贵妃,她此刻一边安抚着漠北来使,一边招呼着宫女扶皇帝离席。
匈奴与我朝历来不和,可是上月初三伊曼单于忽然宾天,匈奴内乱爆发,各方势力为了争这个位子使尽浑身解数,他们的右大将带着伊曼流落在外的庶子可里呼邪来到京城,寻求合作。
他们窝里斗,对我们而言是好事。他们最好几方势均力敌,分割实力,再无力东行。
我想陛下也是这样的想法,他将这一群人安置在驿馆,好吃好喝招待着,整日派兵保卫,甚至还邀请他们参加宫里的春日夜宴。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匈奴人,那位右大将的母亲是中原武林名门的大小姐,他身上有许多他母亲的特点,乍一看还以为他是个汉人。但那个可里呼邪......他鼻梁高挺、眼眶深邃,听说他与我一般年岁,可他身材高大威武,甚至比我爹还壮上一圈。
这些异族人身强体壮,提着弯刀在沙漠上横行霸道,怪不得我们与匈奴的战争会如此惨烈。我心里头忽然燃起一股悲愤,捏紧了拳头。
那个可里呼邪似乎是察觉了我的目光,竟向我望来,我忽地对上他的眼睛,竟想要避开,然而我心里头那股力量却迫使我直直望着他。我提了口气,稳住了心神。
他的面相凶狠,在他望向我的一瞬我被忽然吓到,可与之对视一会儿才发觉,他眼神里却全无杀气,黑棕的眼眸里边波光漫漫,竟然带着几分哀愁。
他在那位右大将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高大的背影在宫灯下显得无比落寞。
噔!噔!
两下敲桌子的声音将我拉回过神来,我抬眼望着眼前满面疑惑的阿雪,扯了个微笑。
“你看什么呢?”
我嘻嘻哈哈地糊弄了过去。
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总算是没追问。
“这宴席无趣的很,”她俯下身,在我耳边低语,“现在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都坐在这儿,你要不要和我去御花园逛一逛?”
“好啊。”正好我也倦了,便欣然同意,谁料我刚刚站起来整理衣物,便被阿雪拦下。
“咱俩一同出去太打眼了,我先行一步,你等一会儿再出来。”她眼里透着光亮。
我寻思着这宴席上这么多人,我们又坐在最末,一起出去还是先后出去有差别吗?但我也懒得墨迹许多,便点了点头。
阿雪转过头,脚步轻盈地离开,我重新坐下,看着可里呼邪离开的方向,心里总浮现出漠北黄沙的模样。
半盏茶的时间后,我起身离座,沿着一条幽幽的小路,踏过一条三角梅缠绕的廊道,缓缓走至御花园。
春日里百花争艳,芬芳一片,御花园中一簇蔟的芍药开得正灿烂。
宫灯映照着花儿摇曳,春风拂过,一片片紫色的花瓣似雨般撒落,我看向御花园中央那棵很高很高的紫荆。
我缓缓走进,瞧见树下的芍药丛上落着一件外衣。
那是阿雪!我忽地心脏扑通扑通地猛烈跳动,不安的情绪缓缓蔓延。我望向四周,喊了声她的名字。
谁知树上又掉落了些许花瓣,正好砸在我脸上。
明明无风......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天,只见紫色的花瓣间飘出一缕轻柔的白色,阿雪坐在很高的树枝上,正摆动着赤足。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舞衣,纯净的纱从树隙间飘出,就像是光穿透黑暗。
她扬腿起身,我退后几步,只见她袅袅而立,杨柳细腰,凝霜皓腕徐徐扬起,手指婉婉绕作兰花的姿态。
白色的纱在她手中如游龙般回转,紫花跟着她的脚步挪动,脚腕上的金玲发出清脆的音响,与夜莺的歌声相互应和,谱出一首剔透的舞曲,她便踩着这些音符在枝叶间起舞。
落花绕树疑无影,回雪从风暗有情。
她的眼眸无故像一池静谧地深水,让我坠入其中,无法自拔。
她身子一探,转过眼去,我方才惊醒,可她的脚背却忽然抖了一下,像是受了惊吓般,失去平衡后仰落下。
我连忙踏地而起,用毕生最快地速度冲到树下,她跌落在我怀中,我们一同卧倒在芍药丛上,溅起了一地花瓣。
“你没事吧!”
我顾不得起身,连忙查看她是否受伤。
阿雪连连道,“我没事,”她说着倒是抚上我的脸,我这才发觉脸上有些许痛感。
“对不起啊,本来想让你看看我的舞,没想到反而是害得你受了伤。”
我摇摇头,笑道,“此生得以见姑娘这一舞,即死无憾。”
“你说什么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