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怕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这不碍的,倘或不老实,打发她干些粗活也就是了。只是——”秾云拧着眉毛,担忧道,“她到底是郑姨娘的人,要是旁人还罢了,偏是这样不好相与的角色,一个丫头事小,恐怕牵扯出别的,将来生事。”
秾云的忧心不无道理,她们救下绿杏,于郑姨娘看来就是被人揪住了小辫子,未准日后要伺机报复,显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留不留下的,且等问明经过再说,今天时候晚了,明儿一早叫红霞带她过来,小偷小摸恐是假托的说辞,还需听了实话才好做主意。”
对于这个丫头,仪琴有自己的想法。
郑姨娘虽没什么好心,也绝不是愚莽之辈,对外向来滴水不漏的,丫鬟纵有不好,总有府里的规矩去管教,犯不上私自发卖,坏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名声。能让郑姨娘出此下策的,想来必有什么特殊的情由。
至于什么情由,她猜想不到,但绝不会是偷东西这种不痛不痒的事。她只知道,不论是小丫头绿杏做了祸事,还是郑姨娘私下发卖了奴才,若不管不问,等到东窗事发的那时候,徐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少不得也要担上个治理不力的罪名,她岂能坐视不理。
仪琴暗自思定,待明日细细盘问绿杏,假如她有隐情,自己替她保全亦无不可,若是事关重大,则好另做打算。
一夜好睡。
第二日清晨,风雪已停,外头是一片晴光,晨曦透过雪色从花窗里投进来,打在妆台的铜镜前。
仪琴半散着头发,正由芊月梳妆。
“姑娘。”秾云将绿杏带进里间,领到仪琴面前叫她见礼,“绿杏来了。”
“奴婢绿杏,昨日得六姑娘搭救,蒙姑娘大恩,特来给姑娘磕头。”
“起来吧。”仪琴轻声叫她上前,放眼仔细打量,她身上换了件藕色的袄裙,因为临时找的别人的衣裳,长短虽够,宽窄并不合身,叫她一穿人在里头跟衣架子似的直晃荡,越发显得瘦的可怜,“昨儿太匆忙,没有听你细说的机会,究竟为什么事闹成那样的?我知道了才好替你诉冤不是。”
“是,奴婢的命是姑娘救的,姑娘若问,奴婢不敢有半句作假。”绿杏伏在地上,复叩了个头,这才缓缓说道,“奴婢是郑姨娘房里的粗使丫头,虽然比不得贴身伺候的姐姐们体面,却也要脸,要说偷主子的东西,是打死也不肯做的。前些天郑姨娘不见了一只镯子,不知是谁使了坏心,将贼赃藏在奴婢包袱里,嬷嬷们拿住了就说奴婢是贼,奴婢辩白几句,郑姨娘气急了便要把奴婢卖出去……”
绿杏瑟缩成一团,深埋着头,絮絮道来的仍是昨日那番话。
这也在意料之中,深宅大院里头,少说少错,为奴为婢自保为上,何苦无故去趟那一趟浑水。
仪琴挥了挥手,不耐她再说下去:“这些我从李嬷嬷嘴里也听得,我既肯救你,便信你清白,你有内情不愿讲出来我也不强逼你,只是这样我不知深浅,就不好留你了。”
“姑娘——”绿杏猛地一抬头,听见说不留她,眼底有些震动。
知道怕就好,人往往是恐惧当前,才肯吐一吐实话。
“不过你也别怕,”仪琴点到为止,并未深吓她,反噙着笑温声道,“姨娘屋里丢了东西,底下婆子为了事随意栽赃也不稀奇,等我回禀了母亲,再给你重新分派地方就是了。”
仪琴面上淡淡的,似对绿杏之事不多关心,只把视线调回铜镜上,一心理会芊月往她头上簪了什么发饰。
所谓重新分派地方,不过是投石问路的说法。
一个被疑偷盗的丫头,即便有人作保不受惩处,再要分派下去,还想进主子屋里干活是不能够了,多半是放到外头做次一等的差,充个没名儿没数的人头,那时节又是天高皇帝远了,倘若郑姨娘与绿杏还有旁的缘故,她这一放出去,正给了郑姨娘使手段的机会,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一劫自然不是这么轻易过去的。
看得出来,绿杏是个聪明的丫头,哪头轻哪头重她必然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