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冰凉,苏寄北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有些凹陷。
五指往缝隙伸去,掌心微微弯曲,笼住了春天最后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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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茶巷,公交车不偏不倚正对着公交站停下,苏寄北扶着把手借力起身,下车去。
二十来度的天气持续小半个月,一场绵绵细雨的降温,苏寄北穿着短袖,不禁打了个寒噤。
一路走过,路边青石板凹陷的地方被水盈满,被刷洗过一般,亮晶晶的。
一阵微风从身后吹过,水洼泛起涟漪,倒影遮蔽的婆娑树影。
路边显得昏暗,没有灯光,凭着记忆走到那座小院子,木门虚掩。
雨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栖止,苏寄北用手关节叩了叩门,方才推门进去。
许淮南背对着他,用纸巾擦拭着院子里的木桌,屋子里黑漆漆的没亮灯。
一树皎洁的流苏衰落,空气里还残留着山茶花淡淡的清香。
“你来了。”许淮南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寄北,笑意吟吟,“做吧。”
她伸手指了下桌子旁的一把木头椅子,示意他坐下。
“抱歉啊,今天家里停电了,开不了灯。”她把纸巾丢到垃圾桶里,走进屋内。
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盏灯和一盒火柴。
“这是……?”苏寄北蹙眉,对眼前的灯饶有兴致地看着。
“煤油灯。家里没有蜡烛,凑合用。”许淮南站在桌子旁边,推开火柴盒。
手指捻一根出来,轻轻在盒子粗糙的一边滑动火柴头。
眼睛里撞进一星亮光,许淮南脸上倏忽出现跳动的光晕。
她点燃煤油灯,放在桌子中央,在旁边的,还有一个看起来陈朽的“装饰品”。
四方的小木桌,颜色偏浅,看起来有不修边幅之意,火焰晃动,倒映在桌面的光斑也随之摇晃。
光线透过玻璃,淌在桌面,亮了一圈圈木头的年轮,风一吹,仿佛泛起粼粼的波光。
“写一会题,然后给你讲。”许淮南坐下,从手边抽出来一份试卷,递给苏寄北。
“嗯,好。”他点头,拉开书包拉链,笔袋放在桌面上,拎了根笔出来。
四周又陷入静默,两人步骤统一,拿笔,翻卷,在草稿纸上面写名字。
钢笔写字,响起轻微的沙沙声;风一吹,满树白花织锦一般,像是突然闯入这个灰暗的世界。
空气里还有木头和花叶的苦涩味道,许淮南抬手打开煤油灯旁的“老家伙”。
“老家伙”沙哑地咳了几声,开始悠悠地放出音符。
“放松一下。”许淮南的目光又回到卷面,苏寄北点头表示应答。
纯音乐,声音很小,调子古典却优雅,听不出是哪位大师的曲目,像是在听一个古老的故事。
天有些阴,玻璃的老式煤油灯放在中间,光照在卷子上,黑笔每每写上一个字,卷面边多了一段舞动的影子。
安静而祥和,点点金光。
做完试卷,天色未晚,许淮南收走苏寄北的试卷,用红笔对着答案批改。
苏寄北紧绷的大脑得到放松。
举目环视,深檐庭下,台阶上生出青苔,一寸一寸向上面攀爬。
他随手扯过张草稿纸,单手拖腮,落笔潇洒。
时隔几月,春天再一次坍缩在二人间,距离却不再遥远。
“厉害。几道经典错题,有点创新,你写对了一点,再看看,然后我给你讲。”许淮南合上红笔盖子,将对完答案的试卷推到苏寄北面前。
卷面没有打分,但被扣分的题目,题号被红笔圈起来。
“好。”苏寄北答应着,将草稿纸移到一边。
“喜欢山茶花?”许淮南拿过他的草稿纸,一眼瞥见杂乱数字中的山茶花。
“嗯。”苏寄北应声,用铅笔在试卷上画辅助线。
许淮南将草稿纸递到煤油灯旁边,光影游走,阴影打在花瓣上,仿佛正在盛开。
“苏寄北,你为什么想去京大?”许淮南有意无意地问他。
“之前我也在京大和央大纠结过。”苏寄北埋头回答,不过中间停顿许久。
“央大好像更适合美术生对口发展吧。”许淮南将目光移向做题的苏寄北,不解。
火焰的桔光倒影在镜片上,延伸进少年的眼睛,微微颤动,他带着浅浅笑意。
“是我开始的梦想,而且那里有我喜欢的山茶花。”回答很模糊,许淮南没有再问。
苏寄北将画好辅助线的试卷递给许淮南,拿着错题本,听她讲题。
一直复习到天快要黑透,苏寄北方才收拾东西。
许淮南拿起桌上的煤油灯,看了看远方墨色的小道,不大放心“我送你到公交站。”
“好。”苏寄北颔首点头,背起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