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春茶巷,天色渐晚,路上没有灯,眼前的小道是墨色的。
许淮南站在家门口,拿钥匙开门,进门之际,瞥了眼信箱——自己的牛皮纸信封已经被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便利贴。
她身子往那边倾斜,两根手指夹起那张快被吹到地上的便利贴,进了门。
许淮南进屋换鞋,走到客厅中央。
茶几上方是一盏纸灯,被系着铃铛的红线勾住灯泡,往下拉才会亮起。
把书包放到竹青色的布艺沙发上,她盘腿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地板坐下,摊开了手里的便利贴。
字,她是认得的。依旧是那天“流苏”的字。
扫完这句话,她抬头望了望院子外的山茶花——确实开得不错。
又回头看这几个字,收敛而沉静,倒像是她们这个年纪男孩子的字。
-
许淮南周末也没什么要做的事。
也就写完作业,复习,打理院子里的山茶花和流苏,扫庭下的落花。
在这座院子里的每一刻,都是平淡,岁月静好。
她生活在这种氛围里,自然,性子也是这般。
学校是周六晚上回去的,只不过一时兴起想要回去罢了。
教室里看上去当是有一半还少些的学生,晚自习结束,垂了头,走进黑夜之中,不见踪影。
校道路灯坏了,学生们就这么摸着黑凭感觉走回宿舍。
许淮南勉强能认清哪里有台阶,哪里的路面缺了一块,从而避开。
“啊!”
右侧,一声叫嚷划破黑暗的静默,随后许淮南感觉到有人撞上她的肩膀。
便是两个人踉跄走了几步,方才站稳脚跟。
“同学抱歉啊,抱歉。”
出声尖叫的男生在不远处道歉,却不是撞上许淮南的人。
一路走来眼睛熟悉了夜色,许淮南仰头看那人的脸,模糊的影子开始有轮廓,显现出五官。
还没认全,那人开口,
“对不起,刚被撞了一下,没站稳。”
话音刚落,许淮南眼前浮现出一个站在黑云下的少年,是一双好看的下垂眼,内眼角有些尖,看去略有冷淡,眼睑平缓,似乎是一线到底的画,眼尾微微下垂,被风吹得难受,快速眨了下眼。
“没事。”
许淮南摇头,往前走去。
-
许淮南日复一日擦掉黑板上的数字,然后写上新的数,六字头的两位数快要变成五字头。
-
偶然,许淮南晚饭后进办公室想找老师要点高难度的题目做。
班主任在位置上来回渡步,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个文化分怎么就提不上去啊,我……”
苏寄北低头,傍墙站立,手指无助地扣着衣角。
班主任转头看到刚进来的许淮南,朝她一招手,
“淮南。”
许淮南走过去,站到另一头。
“回去坐到许淮南旁边,有事没事问问题目。”这句话是对苏寄北说的。
“嗯,知道了。”苏寄北声音懒散,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我上去搬座位。”
“去去去,赶紧的。我就不信你坐许淮南旁边还能学不好。”
班主任烦躁地甩手让二人离开。
-
“你……没事吧?”
晚自习开始前,苏寄北把东西一股脑搬到许淮南旁边的空座位,此时正在整理桌面上堆砌的书本和杂乱的卷子。
许淮南打算安慰他来着,班主任当时说话语气有些重,应该是太担心了。
她说话间视线不小心落在他桌面的卷子上。
“没。”苏寄北睨见她的视线,抬手快速把卷子上的分数捂起来,胡乱把卷子塞到抽屉。
“嗯。别放心上,班主任就是急了点。”许淮南收回视线,翻开练习册。
一整个晚自习,默默无言。
许淮南在这头戴着耳机写英语试卷,苏寄北在那头薅头发写数学题。
苏寄北心里有些慌乱——她不会看到卷子上的分数了吧。
虽然说美术生文化分低些情有可原,但他还是会有羞耻感,似乎是自己没有好好努力。
-
连续几天,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过话。
学生老师各自投入到使命中,恓恓惶惶的日子还在继续。
细雨潇潇,春日沉沉,回暖的日子迷迷糊糊打瞌睡。
放学前有一节班会,班主任组织同学们在便利贴上写目标大学,随后贴到教室后面的光荣榜上。
之前也试过写理想大学,学生们写得很快,纷纷离开座位,聚集在教室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