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间,通天的火光照亮了半个慈恩寺。
等明觉明释赶过来时大火已经扑得七七八八,半月所在的小院受到牵连,被烧塌了大半,李景晟正散披一件外袍坐在小院外,许是半夜被人吵醒缘故,所以脸色不大好看。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毛贼,打不过便在逃跑时放了一把火,”李景晟自己伸手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道,“里头那位李小姐好似被贼人所惊,她那婢女哭得,哭得……啧,真是宛若死了老娘一样,你们师兄弟快快瞧瞧去,别真是受伤了。”
话音刚落,明释便转过身,快步朝院内走了去,明觉忙抬腿跟了上去。
景色雅致充满禅意的小院此时已经被烧得一塌糊涂,半月所住的那间屋子更是被烧得门窗都黑了一半,她那婢女果然如李景晟说的那般,哭得很是惨不忍睹。
明释不再犹豫直接走进了屋里,入目所见便是已经躺在床上气若浮丝的半月。
青奴猛的扑到明释脚边跪下,淌着泪哀求道:“大师,我家小姐不好了,你快救救她。”
明释上前两步,只见半月身上带着些血迹,小脸惨白,往日里嫣红的嘴唇此时泛着淡淡的乌。
这瞧着不止是受了伤,居然还中了毒。
青奴抹着泪道:“就只是被剑抹了一下,小姐还说无事呢,哪想话才说出口便人事不知了。”
“这是中毒了?”明觉站在明释身后轻声问道。
明释没回应,只捉起半月的手就往脉门处摸去。
“如何了。”明觉轻声问。
明释连摸了两下才摸到脉门,细细的把了一会后才缓缓摇头,伸出食中二指朝半月的颈侧探去。
半月的情况非常不好,本身所中剧毒还未清完,如今又再次中毒。
明觉取出金针递给明释,明释接过,在半月头上施了几针,随后扯过一床被子把人一包,打横抱起人就往外走。
李景晟正坐在院外饮茶,见到明释抱着人出来便有些意外的一挑眉。
“这是真受伤了?”
明释微微一颔首,脚步不停,抱着半死不活的半月快步继续往前。
青奴跌跌撞撞的跟在背后,追了几步后就被明觉拦了下来。
慈恩寺禁地,若不是迫不得已,外人总是不能跟着入内的。
………………
半月是热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处昏暗的洞穴内,身下好像是梆硬的石床,周身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刺鼻味道。
而明释,正弯着腰伸手取着她身上扎着的金针。
“秃,秃,秃驴?”
明释手一顿,对着半月一颔首。
半月一扁嘴,委屈的问道:“我是不是不行了?”
明释眼神平和,打着手势让半月不用担心,毒被抑制住了,接下来只要乖乖施针服药,便可将身上的毒解开。
半月松了一口气,眼圈一红,憋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里滚了出来。
看来老天还是非常疼爱她的,这次又搏赢了。
只是——
“好疼啊,”她带着哭腔的哼哼,“真的疼,秃驴我想吃桂花糕。”
她记得她娘亲还在时,她每次被强行拖走试药,送回来时娘亲都会喂她吃上一些甜滋滋的东西。
明释缓缓摇头,拒绝了半月想吃桂花糕的要求。
他刚刚喂半月喝过药汁,这时药效还未起效,李施主只能再等上一等,才能吃饭。
半月扁扁嘴,委屈巴巴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这天底下就只有她娘亲心疼她。
再次睁开眼睛时,半月又被挪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身上穿的依旧是那身衣裳,不过石窟变成了木屋,石床也换成了木床。
正迷瞪间,明释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的正是给半月准备的斋饭。
一碗清粥,两碟小菜,以及一小碗浸泡在红糖汁水里的浮圆子。
斋饭其实一如既往的简单,只是多了一小碗浮圆子而已。
也只是那么一小碗浮圆子而已,就让半月自己服毒后的郁闷心情瞬间心花怒放。
“不够,”她刮着碗底提要求,“我还要,你再给我弄一碗去。”
一个糯米团子才手指头大小,一碗也就六个,区区六小个,哪里够她填饱肚子。
明释缓缓摇头拒绝,糯米粉何其珍贵,更别提红糖了,哪里敢让她敞开了肚子吃。
半月不想体会人间疾苦,也懒得去想这小小一碗红糖圆子在灾荒年间究竟有多珍贵,只以为明释在故意装傻充愣,于是啪的一下就把装着小碗搁在了明释面前。
“别愣着,快去快去,这次不要用小碗装,拿个大碗,不不不,拿个大海碗,不不不,就用觉悟的那个大砵头来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