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时间凝固。
白泽凝望赢颉,话语如古泉叮咚:“失一颗肉心,岂足为辞。渡世之事,乃神者所担,赢颉何为成神?岂止于权,更在于责。”
赢颉欲和白泽争辩:“你莫要老是拿那颗心作说辞来桎梏我!”
白泽摇了摇头:“非为自身,为众生缘。赢颉,非是权与道,而是当初那份赤诚之心。”
话音落下白泽深叹一口气,眼中流转的,似乎是过往的记忆与无尽的情感。
“当初神族是怎么被永远封印的你莫不是忘记了?”
赢颉站立片刻,面对着白泽。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身,艰难地捏诀扯出一道光门。
在即将消失在视线之外之前,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了句:“你赢了。”
……
在尘埃飞扬的荒沙上,小葱身影摇摇欲坠,双目千涸。
她现已漫无目的走了七八个日夜。
这儿似乎凌驾于三界之外,没有星辰变幻,原来那颗指引她的光蝶也已消失。
双腿如同被锁链束缚,每前进一步都需消耗着她残存的所有力量。
眼前更是一片死寂的荒野,没有生命的迹象,没有一丝希望的曙光。
风沙如刀,小葱似乎被这肆虐的沙海困住了,她疲倦的身躯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被黄沙吞没。
她自诩虽然人缘不善,但是气运还是极好的。
在天界凭白背负骂名和重责,现在还要交代在这里——
未免死的也太难堪。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空谈。
她身上原本有许多早前为了保命买来攒下的符咒。
尤其那最贵的金刚符,不过一张便需五百灵石,可她如今用来抵挡风沙耗费了所有的存货。
足足三十八张!
一万九千颗灵石啊。
那是她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出来的。
如今眨眼间便用没了,多么的叫人肉疼。
现在就别说金刚符了,方才为了活命,她索性将所有符咒全交代了出去,也不管是疗愈的还是护体的,荷包老早就见了底。
本身水源就对草木灵格外重要,因而她也存了不少的聚水符。
结果这聚水符到了这地方竟然形同一张废纸。
她蹲在一颗岩石之后,可怜无助地摇晃着手中的聚水符,沙哑的念着:“水来、水来……”
良久也不见有反应。
风沙反倒愈发的大了。
真是个鬼地方,她心想。
索性松了这符,任由它被风沙卷走。
心中不再有多余的思绪和她闭上双目准备等死。
一抹寒光突然闪现,透过她的眼皮,让她眉心一跳,一股不同导常的气流掠过这无尽的沙海。
一双细白的指头夹住了那张朝他面门飞来的符纸。
“聚水符。”
他从胸腔里迸发了一声低嘲,随后低语道,“这里本是一片虚无,居然想在这里聚水,天真。”
感应到气息扑面而来,小葱艰难睁开双眼,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凝聚在她的视线之中。
赢颉的身影缓缓显现。
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凝视着小葱,他眼中的星河与这无尽的黄沙形成鲜明对比,那双眸子里,依旧没有情感的波动。
刹那间,一切的时间和空间都仿佛凝固了。
他走近小葱,不紧不慢地俯身,两指中夹着的符转瞬消失。
小葱翕张了下干裂的唇,用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一双宛如深渊般的眸子里:“你是不是在戏弄我……”
“我没这闲心。”随后适才夹着聚水符的两指,轻点她的眉心,注入了一道青光。
她感觉自己眉心的触感冷冷的,如同冰川般凉透。
“我是让你别再去送死的。”他平静道。
接着,赢颉横抱起小葱,像捧起一缕轻飘飘的云。
分明他是来救她的,也分明这个肩膀还帮她抵挡住了黄沙。
可这个怀抱却莫名叫她承接的很不自在。
也许是因为这个仙郎的脸很臭?出口的措辞也怪叫人不舒服?
分明就是他指错了路,刚刚她丢了那么多的符咒都还没计较多少呢。
她舔了舔唇,好半晌冒出一句:“我觉得你应该还我一万九千颗灵石。”
赢颉的身影带着小葱,如幽魂般淡然地消失在风沙之中。
赢颉连眼神都吝啬到没有给她一个:“擅闯九重天禁地,居然还同我讨要灵石,别太荒唐。”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那道青光的缘故,她的脑袋意外的舒服清明。
就连她的思绪都动的飞快。
九重天禁地!这家伙果然是这地方的守护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