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咬破舌尖,闫书乔依然没能从困倦中清醒,她现在就是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一艘缓缓行驶的小舟,人力有时尽,仍抵不过大自然的律动。
再清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大床上,未着寸缕。
身旁有人轻语道:“六少奶奶,天地已告,高堂已拜,您已经是入了张家门,无论生死都是张家人。”
见得对方依旧呆呆傻傻,不由得劝道:“唉!您又何苦,张家乃名门望族,您又是六公子明媒正娶进来的少奶奶,这是多少姑娘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亲事,这是您的福气,也是父亲、兄弟的福气。”
听了这话,闫书乔感觉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而下,绝望到想要自杀的感觉瞬间涌来,让她几乎无法思考,浑浑噩噩到有人进来都不清楚。
手指深深扣入床榻,闫书乔感觉脑子里有两个自己正在打架,势均力敌的后果便是表现出来的呆呆傻傻。
“闫氏,你就这般讨厌为夫吗?”低落的男声将她从深渊中拉出,一句熟悉的“闫氏”让她的脑子中犹如照入一束光,本我意识瞬间占了上风。
闫书乔抬眼望去,摇曳的烛火里,一个俊雅男子正忧郁地看着她,好似发现深爱的女人并不爱自己一般,眼中的失落几乎溢出来,“我会等少奶奶愿意接受我的那天。”
说完,他吹灭烛火,解开衣襟,两人就这么赤诚相见地躺在同一条被子下,却什么都没发生。
黑暗中,闫书乔意识海里的“本我”与“新我”依旧在争夺主导权。
她知道哪个是真正的自己,可进入副本后的“新我”有着她最渴望的感情,就像是平安、正常长大的她,隐隐向往,不自觉地靠近。可那终究是不可能的,小时候重病的遭遇造就了如今的她,那个可能的她本就不该存在!
但是,自我最难割舍,任是闫书乔想尽办法,也无法抗拒同一个灵魂之间的致命吸引力。
无奈,在意识中的“本我”渐渐落入下风的同时,一道道黑色丝线将“本文”卷成一团,犹如一个黑色的蚕茧,小小地,毫不起眼地,沉入意识深处。
“新我”自然而然地便接管了身体。
黑暗之中,闫书乔睁开眼睛,与先前的毫无感情不同,这次的眼神更加纯净,就像是初入社会的少女,简单懵懂,又不乏机灵。
漆黑的环境并不会让她感觉害怕,反而能让她静静思考。
她猜测,这次可能是个逼婚剧本,心有所属的少女迫于父母之命嫁入高门,成亲当天也是被下了药的,甚至可能这个女孩还曾经尝试过自杀,只是没有成功。
但一个被下了药、浑身无力,还处于昏迷的情况下,完成一场婚礼仪式,必然是需要帮助的。是谁呢?
答案只有一个,张家。
闫书乔在被子下微微地动了动,胳膊不知碰到哪里,冻得她一个机灵,只能依靠身体本能来取暖——打颤。
这张家真的抠门,就不能给换个厚实的被子,看把她给冻得。
第二日一早。
口脂和腮红遮掩了苍白病态的脸,一身衣裳首饰穿戴完毕后俨然一个高门贵妇模样,这幅样子让闫书乔的新婚丈夫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正房请安。道路两旁种着桂树和梧桐,枝条被精心修剪成一模一样的姿态,没有花叶点缀的院子充斥着荒凉。
慈和堂中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当闫书乔二人踏入时,众人纷纷扭头看过来,本是寻常一幕,却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那里面有九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衣裳、服饰包括神态动作几乎一致,恍若一人。
许是她的恍惚太过明显,张六扯了扯她,近乎强硬地将其带入房内。
张老爷很年轻,看起来与张六一般大小,确切地说,张老爷与张家八兄弟长着同一张脸,看不出年纪差距,若不是张六叫着“爹”、“大哥”、“二哥”之类的,没人觉得他们不是多胞胎。
也许这种岁月的痕迹也只有在他们身边的少奶奶身上有体现。
与他们的丈夫情况相同,七位少奶奶乍看上去如同一人,但仔细看去依然能发现其不同之处,或是气质或是五官的某个地方。总之,还能让人感觉到那是六个不同的人。其中有张三少奶奶平静的外表下时不时流露出惶恐和茫然,这人,恐怕也是八夜旅社的客人。
“你娘身体不适,等会儿丫鬟带你去磕头即可,老六家的,你别介怀,她,唉!”
“媳妇明白,没有丝毫怨言,以后定会孝顺婆婆。”这是闫书乔嫁入张家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态度恭谨得不像是曾经想通过自杀来逃婚的人。
也许是认命了。
这是其他几位的想法。
对闫书乔来说,一时恭顺能让人放松警惕,如此才能获得更多情报。
微微牵动嘴角,浅淡地笑了下,闫书乔就随着少奶奶们一同离开。
一行人按照张大媳妇到张八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