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她想起身行礼,无奈没甚力气,只是如同蚍蜉撼树般在床上徒劳的挣扎。
“不必多礼。”栾郢免了她的礼数,又对药童吩咐道:“你先出去。”
小药童自然不敢违背,乖乖的动身出去,还将房门掩好。
说也奇怪,虽然房内只有二人,但也许是因为栾郢救过吕辛的缘故,所以她并害怕二人的独处,反而再一次确认道:“督公,您没受伤,那太好了。”说着面上含笑,仿佛白纸上涂抹了色彩,拥有了鲜活的生命力。
栾郢细细瞧她神色,分辨她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尼姑虽然是个出家人,但五官端正,尤其双眸看着格外清澈,想是年纪轻的缘故。但年纪轻却满口谎言之辈亦是不少,他开门见山道:“你为何会救本官?是想从本官这里得到什么?”
吕辛拼命摇头,脸色重新变得惨白,仿佛刚涂抹的颜色瞬间被擦掉抽走:“贫尼绝不曾妄想……”
吕辛脸如纸白,身形又单薄,一双秋目变得通红,似乎要是随时流下羞愤的泪水来。但栾郢并不吃这一套,仍旧不假辞色,居高临下的质问道:“那你说,你为何要替本官挡那一剑?”
“督公您不记得了吗?您曾经在国公府救过贫尼,贫尼理所应当报答您的救命之恩。”那滴泪珠终于还是落下来了,沿着眼角划过脸颊。
“救过你?”栾郢神色迷茫,仿佛听到什么天方夜谭,嘲道,“你休要花言巧语。”
吕辛便讲出了在国公府误中迷药,又幸得督公驱逐因而获救的遭遇。栾郢这才恍然大悟,那夜衣衫不整的□□尼姑,忽然和此刻羸弱不堪的弱质尼姑重合起来,他更觉匪夷所思。当初他就怀疑是国公府使美人计羞辱他,这次这小尼姑反倒在国公府舍命救自己,这到底是连环计还是事出巧合?但世事真有这么巧吗?
“你叫什么名字?那把木剑又是从何得来的?”
吕辛见栾郢不再追问自己因何救他,还道他相信了自己的解释,便答道:“贫尼吕辛,自小在止水庵出家,那把木剑是师傅圆无师太吩咐国公府的小厮为法事准备的,师傅从不肯让弟子碰她的木剑。而这木剑为何变成真剑,贫尼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你师傅可把这一切推到你头上了?你当真不知道这剑的奥妙?”栾郢回想起圆无的说辞,不怀好意的提醒道。
连师徒都可以转瞬反目,这小尼姑的说法又有几分可信呢。
“贫尼当真不知!”吕辛的两弯柳叶眉蹙起,眼尾顺着下垂,看去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师傅为什么会将一切推到贫尼头上?师傅人呢?贫尼愿意当面与师傅说清楚。”
“你师傅?本官也想知道她在哪儿。国公府乱作一团,她也不知所踪。”栾郢暂时不想让这师徒二人相见串供,因此避而不谈圆无,又说:“你先安心养伤,本官自会调查清楚这把剑的来历。”
“多谢督公。”吕辛深信不疑,猜测师傅大概先回止水庵了。现今自己无法动弹,也只有等伤势痊愈才能返回庵中。
“督公,您会如何处置谢国公?”
“怎么?你想亲眼看见他死?”栾郢反问。
吕辛连连否认:“国公爷经受丧子之痛,难免会行为失常,现如今您安然无恙,能否饶了谢国公?”
这么快就暴露出目的?栾郢冷笑:“你可真是个活菩萨,他差点一剑送你归西,你倒好,醒来就替他求情?”
吕辛不懂他的言外之意,还自顾自的解释:“国公爷和老夫人都年事已高,世子又无辜惨死,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们吧。”
“你以为你是谁?替本官挡了一剑便以为可以命令本官?”栾郢横了她一眼,眼神十分不屑。
吕辛自知失言,住了口。
栾郢也不多做口舌争斗,径直离开。出门后,他立刻安排随林携两个锦衣卫去吕辛口中的止水庵打探消息,查明她的来历。
刚下达好安排,就有人慌慌张张的跑来传令:“督公!圣上命您立刻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