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嗡……啪!”
胡婉被闹腾的蚊子声扰得脑子都混沌了,在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后生生把自己拍醒。
一睁眼,弟弟胡兔的脚趾头在她嘴边挨着,月光照得弯弯的指甲盖发亮,像是月亮的白影子,不过指甲盖缝还有一层黑溜溜的东西,看着比起月亮更像月食。
胡婉烦躁得很,用手推开了弟弟的脚,那脚丫子很快缩回去往前一放,又搭在了另一个妹妹的肚子上,一张一米五的矮榻,横着竖着地睡了四个小孩。
津津汗水从胡婉的脖子上流下浸湿了衣领的一片,八月的天气,热浪并没有在夜间退去,大有更上一层楼的意思,把城市当烤箱,来个十分熟人扒。
然而,胡家只有一把发出嘎达嘎达异响的钻石牌吊扇,吹出来的风还时大时小。
胡婉皱着眉头,就着月光在黑暗中寻觅蚊子的踪影,终于在蚊子飞过她耳畔的一刹那逮住,对着脸颊又是猛地一拍,早已练就循声定位神功的她,脸颊上精准出现了一个血点,远看着似乎是一枚朱砂痣。
接着,她又如在城墙上打埋伏的士兵,寻找着床边的什么东西。
——找到了,那个破窟窿。
睡前胡婉按惯例用夹子夹住的蚊帐窟窿,被三妹胡瑟依踹掉了,胡婉把她的腿挪开,找出藏在三妹腿下的夹子,已经在腿肉上压出痕。
做好一切后,胡婉又快速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清晨五点,胡婉距离重新睡回去三小时后起身,洗漱前踢了踢弟弟的屁股:“胡兔,起来,上学了!”知道弟弟要赖床个几分钟,她都是一起床就叫醒他,然后自己去厨房准备饭菜。
正蒸包子,洗酸菜时,三妹胡瑟依走过来,头上还扎着两条麻花辫,只是辫子上和头顶上飘出来许多头发须,阳光一照像炸了一圈金毛。
她定定地说:“姐,欣欣又尿床了。”
胡婉一听拳头硬了,冲进房间把床上那和胡瑟依有着几乎复刻的面孔的胡瑟欣揪起来,胡婉很清楚,四妹胡瑟欣有个绝门功夫,就是早上若是尿床下一步必定来屎,一气呵成不带喘的。
她连拖带拽地把胡瑟欣拉到厕所门口,却发现门还关着。
“胡兔,你还在里面干什么!四妹要开大了!”
胡兔听到姐姐的怒吼,也不敢再赖着,赶紧提起裤子开门。
“厕所不冲就跑啊?”胡婉又是一声吼。
“哦……哦,忘了,马上。”他赶紧舀一盆水冲进去,水上还飘着几条碎菜叶和油沫子。
“一大早的嚷什么鬼!不让你老子睡觉了是吧!?”低沉间有点哑的男人嗓子从另一个房间传来。
四个孩子马上闭了声,甚至恨不得闭气,仿佛这样父亲就不会找到她们。
胡海成双臂微曲拱起,手掌撑在膝盖骨上,光着脚丫岔开腿坐在床边,嘴唇上下两排胡渣又黑又硬,头发也很凌乱,上身是白色无袖汗褂,下身是大裤衩。
床底放了一溜啤酒瓶、二锅头瓶,房间里一股酒味和汗臭混杂在一起,连蚊子都格外少些。
墙上挂了几个橡皮车胎,地上也堆着些车把、车筐、车椅垫之类,角落放了个木头工具箱,桌上的台扇最外层的转页扇已经不见了,扇叶直接裸露出来,台扇的周围躺着一圈被扇叶打得稀碎的蚊虫尸体,桌面积了几层灰。
他站起来,骨头关节咔咔响了几声,把脚塞进起了皮的牛皮拖鞋走向厨卫,看着四个儿女都愣愣地站在里面,他呵斥:“哪个臭崽子在里面?老子要拉屎了!”
胡婉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手碰了下胡海成的手臂:“爸,欣欣在拉,能等等吗?”
胡海成甩手臂,喷着唾沫星子说:“等你个球等!给老子出来!”他跨上一步把厕所门拍得砰砰响。
很快里面传来哭声,胡海成又骂:“哭个球,哭你那个臭娘啊!”
胡瑟欣哭得更凶了。
胡婉赶紧去开门:“欣欣出来,我们去外面拉。”
胡瑟欣只敢拉开一点门缝露出一只眼珠子,就看到胡海成的身躯阴影罩住了整扇门,像座铁塔,她吓得没来及再关上,就被一脚踹开,胡瑟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拎起女儿,粗暴地丢出门外,重力关上门,门框边扬起一圈白灰。
胡婉和胡兔上前拉起妹妹,趁着她又要哭闹前赶快带离了厨房。
胡婉手里攥了三张纸巾,牵着胡瑟欣到大门,准备去屋子后面的一条小渠沟里解决。
门刚推开就发现地上放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有一团白色的布,诡异的是——布竟然在蠕动。
胡瑟依先蹲下,登时瞪圆了眼睛:“姐,是一个小宝宝!”
胡婉惊讶得张了嘴,也蹲下,看到那个小宝宝在啃手指,嘴角边流着晶莹的口水,嘴里发出微弱的咿呀声,看到两个小姐姐后,还露出了笑,两边脸团子鼓起来,肉嘟嘟的,但笑容很快就结束,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