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的——是吧,将军?”
顾长策:“……”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脸上的漠然终于有了皲裂的迹象。
他恶狠狠地瞪了眼阮钰,看起来似乎想当场把世子爷手里的破剑拔下来,就地扔炉子里熔了。
虽说是顾长策一点就着,控制不住先动的手,可是最后反倒是他受的伤最终,此时难免气力不足。
也不知怎么地,挨了阮钰拿一下,他竟然没有再发疯寻人麻烦,只是冷冷看了眼阮钰,目光掠过他,直直地射向殷笑。
顾长策的确是疯,且这疯很难找到由头,因此他成了皇帝手下的锦衣卫——也只能是锦衣卫。
殷笑眼也不眨地与他对视,眼底不起半点波澜,漠然地像在看某种物件。
他虽然有时控制不住情绪,但毕竟也知道明哲保身。殷笑想,他既然动手伤了自己,想必也不会把“玄铁箭”的线索上报给皇帝。
锦衣卫虽是皇帝的人,顾长策却算不上心腹。他在宣平侯世子与薛家独女的眼睛下刺伤了宁王遗女,大齐郡主,罪名必不会太小,若是风声出来,陛下绝不会逆着群臣保下他的。
对视片刻,顾长策终于收回了视线。
“长进了啊,郡主。”他似笑非笑地说,“居然算计起老师了?”
殷笑脸上覆着一层寒霜,淡淡道:“我没有老师。更何况,本殿算计你一条鹰犬,又能怎么样呢?”
“好啊,鹰犬……”顾长策冷笑一声,“你就当我是鹰犬吧。你算计得不错,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陛下。但我奉劝你一句,既然这些事我都能猜到,你最好也注意点身边——天家的事,你最好别掺和。”
他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行了几步,又忽然回头,撂下一句:
“要是再有下回,你就等着进太极殿吧。”
言罢,才运起轻功,三两下消失在视野之中。
直到这时,殷笑的心才降降落了地。
初春的冷风从空荡荡的铺里穿过,殷笑微微打了个寒颤,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一方绣着竹叶的素色的手巾递到她跟前,阮钰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但在她面前,还是表现出了应有的温和妥帖。他道:“郡主脸上的血……擦擦吧。”
殷笑盯着那方手帕,恍惚了一阵,忽然想起上祀节那日,她和阮钰一同下山,阮钰拿了一块手帕不断地擦拭被她捡来的匕首……那时她想的是什么呢?嘲笑阮钰吹毛求疵,觉得可笑么?
阮钰轻声道:“郡主?”
殷笑有些怔忪地摇摇头。
阮钰以为她被顾长策吓到了,垂眸叹了一声,凑到她脸边,伸出手,细细地为她擦拭起脸颊旁边沾上的鲜血。
直到这时,殷笑才终于回过了神,下意识地按上那块素帕,想要自己动手,不知怎地,却触上了阮钰的指尖。
她先是一怔,感觉到阮钰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身上尽是斑驳的血迹,乍一看几乎有些骇人。
……难怪顾长策走得这么容易。
她心里并无什么触动,轻轻抵开阮钰的手,撑着地面站起身,胡乱掸了掸裙摆的尘土,取出了一直藏在袖中的玄铁箭。
那一边,薛昭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轻剑,一边擦一边嘟囔:“啧,世子爷下手还是轻了,换我来我得把那姓顾的扎成刺猬,那王八蛋……”
却听殷笑在背后道:“孟安,你过来看看。当时你交给蒋伯真的,是这一支吗?”
薛昭这才放下剑,“哎”了一声,转身凑过去,从殷笑手中接过那玄铁箭。
“乌龙铁脊的制式,羽翎色泽相同……手感也差不多,倒是和我给的没什么区别。我以为伯真已经把它熔了,没想到她还留着呢。”
殷笑不置可否,又把它收回袖中:“回府拿图纸对比一下——那剑擦干净再挂回去,别叫脏东西糟蹋了蒋伯真铸的东西。”
薛昭原本觉得它眼熟,可是盯着那剑好一会儿,硬是没回忆起半点与它有关的东西,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老老实实地拿衣袖把剑正反擦了个干净,挂回到墙上。
几人于是各怀心思地走出了蒋家的铁铺。
大约是因为蒋家弟弟出了命案,被锦衣卫奉法行令,这一带几乎看不见人影。刚踏进巷子里,殷笑便感觉到外头扑面的凉风,气温竟然比昨天夜里还要凉上几分。
这时,一件鹤氅轻飘飘地落到了她肩上,殷笑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浅檀香,转过头去,果然是阮钰。
阮钰对她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浅笑:“郡主外衣脏了,先遮一遮吧。”
大约是因为玄铁箭的缘故,她此时心情还不错,因此并没有驳了阮钰,反而颇为礼貌地回了一句:
“多谢。”
随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