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微被迎进知县府,穿过露天游廊,来到庄严的客堂。
白知县笑盈盈地亲自奉茶待客,然而浓重的黑眼圈印在他的眼眶上,再如何笑容满面也掩盖不了连日来处理事务的疲惫。
宁微看在眼里,端起白知县斟好的茶,袅袅轻雾裹挟着沁人心脾的茶香萦绕在鼻尖,赞道:“好茶。”
白知县搁置茶壶,从容坐于宁微右侧的太师椅,惭愧摆手道:“雕虫小技,不及下官夫人半分。”
倏而又道:“仙长能光临寒舍,着实使寒舍蓬荜生辉。望仙长能赏脸停留到午时,允许下官为仙长接风洗尘。”
“不必。”宁微抿了口清茶,淡淡的甜味与苦涩交织于齿间留香,“今日,我来贵府是有两件要事与知县你相商,”
“第一,我已经研究出能治疗这场怪病的方法,城内普通大夫照着我的方子施针用药即可。”
她把半拇指厚的宣纸放在八仙方桌上:
“第二嘛,这药方是我昨夜写好的,我师父见了欣喜若狂,连夜抄写一份送到知县府。”
“知县可不可以叫我师父出来,身为弟子,当是要晨昏定省以表孝心。”
知县却忽然失色,着急倾身:“昨夜并无人叩响大门,下官更是没有见到仙长的师父。若仙长真冒夜前来,下官这儿又无人,不会是挑起城中怪病的妖魔作祟,把仙长给捉去了?”
宁微半眯眼神色晦暗,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把责任全都推出去,他则置身事外,打得一副好算盘。
她作出苦恼的模样,视线狐疑地打量白知县:“不是没可能,但我师父发力高深,不可能无声无息地被捉去。宁微能不能麻烦知县,仔细搜查府内一番,说不定有我师父留下的线索。”
话说到这份上,白知县不可能不明白宁微的行径下的深意,她是怀疑到他头上了。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昨夜偷偷溜进他书房的老鼠,怀疑又如何,再厉害也不是栽在他手里了吗。
瞥眼宁微喝过的青花玲珑茶盏,他诚挚道:“仙长师父是为我们全城人而消失,下官当然有责任找到他。”
“来人!告诉陈管家他先不必回西巷,留在府中帮助仙长搜府寻人。”
陈管家的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有序整顿出一队人马列队在宁微跟前。
一共二十五人,各个身披盔甲魁梧壮硕,眼神锐利且泛着腾腾杀意,一看就是军营里出来的精兵。
宁微把他们分为五队人马,又把知县府分为五个区域,吩咐他们一队人马第一个区域的进项搜查,搜查完毕后互换,知道一个队伍都查完所有区域。
她则随意选了一个队伍跟着。
虽然她知道师父被关押在知县府北方的地牢中,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不过她现在是师父失踪疑神疑鬼的孝顺弟子人设,能怀疑所有人,发现一点线索更是能大吵大闹,行事方便。
宁微跟着队伍先搜查的中间区域,仔细搜查半个时辰,没有任何发现;第二个地点是东边的院落,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他们依着顺序来到北方的院落,宁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装出与之前一样的认真,但实际上,她更为专注仔细,不声不响找到地牢入口,近距离观测封印脉络。
她奇怪暗想:“之前看到的几层封印怎么没了?”
没时间考虑那么多,把封印的立体图牢牢记住后,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手腕上带的白玉手镯,指向伪装成墙壁的地牢入口,皱眉大叫道:“这里有问题,打开!”
陈管家一直候在宁微身边,他一听见动静就急忙凑上去,狗腿的堆起笑容:
“宁仙长,老奴也不瞒你,这儿是府中地牢,关押一些臭名昭著却无法执行死刑的罪犯,肮脏污秽得很,恐有损仙长的仙气。”
宁微冷脸,语气颇重:“打开!”
陈管家的老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宁微怒瞪双眼,等不及地挥拳,硬生生靠蛮力把入口轰开。
她脚尖一点,瞬间化作一道闪电冲进地牢,而留在地面的陈管家,在宁微进入地牢入口的刹那,拦住要追下去的精兵,为难的神色早已扭曲成诡异的微笑。
关押凡人的地牢埋葬仙人岂不是妙哉!
宁微冲进地牢就感到空气里充满黑色污染物,灵气的存在被压缩到最小,几乎感觉不到灵气的存在,这种环境对于没有灵剑加持的修士几乎是致命的。
视线快速滑过关押在地牢中伤痕累累的人,她脚步不停地往里面飞奔,如果不算下石阶的繁琐,进地牢的路几乎畅通无阻。
她争分夺秒飞身前进,终于在尽头处找到浑身是血被铁链锁住手脚的桓知衡。
“师父!”
宁微急奔过去,用灵力针刺断铁链,一把接住虚弱无力没有铁链支撑后倒向地面的他,而后眼里清晰倒映出一缕在他经脉中不断游动膨胀的由黑色污染物组成的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