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呢?”
那天,马车上,她看得清清楚楚,是许知安打晕了她。
这么多年,她自知有愧许知安。所以,只要他不害她,她便顺了他的意思,跟他进宫,不问缘由。
但她并非不能猜到原因。
“是不是因为永安郡主?圣上许诺你什么了?”
林楚意含笑问他,目光揶揄。
许知安闻声一怔。
确实,当初圣上跟前的掌事公公在驿站找到他,跟他许诺了佳人在侧。
但真正打动他的,是公公那句,皇宫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在京中无依无靠,谢惟清又受难远走,林楚意作为牵制穆家这样重要的人物,被送进宫,至少不会轻易受伤。
事实也确如圣上承诺,林楚意安泰无虞。
他所求的,永远都是她安康。至于郡主,也是后来为了进宫方便。
许知安想解释,但看着林楚意眼眸里的清明神色,他话到嘴边,最终变成一声轻笑。
一切已成定局,无心误会也好,有意回避也好,也都无需解释了。
许知安问林楚意,
“也不知林姑娘日后忆起,会不会记恨我?会不会觉得我是像我父亲那样的人。”
许知安的父亲许屿,为了权力抛弃青梅竹马的白夫人。
许知安害怕林楚意会像白夫人那样,怨恨自己。
但林楚意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人各有志,你不像许知州,你从没害过谁,又何来恨意。”
许知安似乎还不放心,嗫嚅双唇还想要确定,林楚意笑着将他打断,
“行啦,瞧那你欲言又止的模样。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和郡主即将成亲。真好,我见着你们相识相知相许,我真替你们高兴。”
没想到兜兜转转成全了郡主和许知安。林楚意真心实意满意,眼尾都染上兴奋神色。
许知安他本想说“其实还没提亲”,但他瞧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话含在嘴里,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今日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
许知安的脸色正经起来。
“谢公子回来了,”
林楚意一把掀开兜帽,许知安的声音隔着混沌雪幕传到她的耳边,
“明天就到。”
短短几个字,却好像经历了一生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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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销雪住,黎明将晓。
林楚意金钗玉环、绯衣锦袍,盛装等在码头。
从晨光熹微,到日光倾洒;从骄阳当空,到日暮低垂;满河运船间,终于飘扬出一块光泽如水的素白丝帛。
是谢惟清的船,是他回来了!
一块完整的丝帛奏着归家的凯歌,气势滔天在风里飞扬。而丝帛下,赫然端立着他那挺括身影。
一轮红日映在他的身后,他的身姿似在发光,一点一点的靠近、再靠近。
船没入港,便有呼唤声传来,
“林楚意,嫁我……”
“林楚意,嫁我。”
那声音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的;而后一声声嘹亮,一声声坚定;直至最后,便再肆无忌惮的、大张旗鼓的、一遍遍不断重复的传来。
“林楚意,嫁我!”
“林楚意,嫁我!”
谢惟清本有很多话,但此时此刻,他只想说这一句话。
一路出使的颠沛流离、命悬一线让他不敢再害怕;林楚意毫无保留的爱意让他不会再害怕。
爱到极致,他不再害怕。他只想大声的将这句拖欠许久的话告诉她。
“林楚意,嫁我!”
高喝一路,他的声音渐渐沙哑,可他的胸腔里还充满着无限力量。
这句话他在临安的画舫上说过,在青山寺的孤亭里说过。不管有没有回应,他都会一直说下去,直到执手白头,直到地老天荒。
“林楚意,嫁我!”
“林楚意,嫁我!”
运船渐近,誓言一声追着一声,渐成气壮山河之势。
缭绕不绝的回响里,一道绯红身影早已如离弦之箭奔上运船。
悬日迎面照透她娇小身姿。林楚意眸中含光、唇边有泪。
在临安的画舫上她没有回应他,在青山寺的孤亭里她也没有回应他。这一次,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他,她要做他的小娘子,要做他的小姑娘;她要他做她故事的唯一结局。
夕阳染红河面,百十艘运船载着番邦朝贡徐徐归来,在落日上画出深深浅浅的剪影。
水波扰动,浮光横呈。
千帆远去,而运河那头,小桥流水,鱼米飘香,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相伴余生的地方。
“爱是怯懦,是自卑;是卑鄙,是疯狂。这一辈子,我只想听她说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