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我想离开徽州。”
林楚意终于呆不下去。
亲友的关心,她不能视而不见。
谢惟清的心意,她更不能视而不见。
她想要冷漠,想要与世隔绝、独自美丽,却终是狠不下心看任何一个人为自己担心,更狠不下心看谢惟清为自己付出至此。
“我一定得走,这几天就走。”
林楚意一旦坚定下心念,颇有股不管不顾的冲劲,
“白夫人可以留在这里,孙叔吴嫂都在徽州,热热闹闹的,我也走的放心。”
她咬紧牙根,目光灼灼。
月光照进轩窗,两人坐在妆台前,牵住彼此的手,一片冰凉。
徐伶方才就看出林楚意的低落,倒并没有感到多么诧异。
沉默许久,她试探问道,
“可是因为惟清那孩子?”
林楚意默不作声。
不全是谢惟清的原因,白夫人和其他人的关心,也是沉重的枷锁。,
但谢惟清是最最主要的原因。毕竟他是那个噩梦里,直接受害者。
“希望白夫人不要通知谢惟清,我不想他再找到我。”
林楚意说得很直白,徐伶当即也就明白了林楚意的意思。
她哀叹一声,
“那孩子其实……”
话音未落,绿袖冲进屋来,将两人打断,
“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就不能告诉我们吗?!”
林楚意回向绿袖,一张莹白小脸映着月光,焦急的紧皱在一起。
“谢大公子到底做了什么惹姑娘生气,姑娘说出来,我和白夫人都帮你撑腰!”
绿袖有些气不过,继续追问道。
林楚意知道,白夫人绿袖都向着谢惟清,不明白她在逃避什么。
其实,谢惟清很好,非常好,好到她不敢肖想。
但她没办法解释,没办法说那个噩梦。
有没有人相信都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她在那个梦里,是谢惟清的新娘呀。
这叫她如何能把这个故事讲出口?
白祈雄刚刚过世,她一个寡妇,如何能讲这种话。
她倒是不惧世俗的眼光,她主要是不希望因为这个梦,让谢惟清产生更多的非分之想。
本来,她同谢惟清清清白白的,可别为了解释、为了把他推远,让他误会成她做梦都想嫁给他,画蛇添足,越描越黑,到时候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林楚意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警惕着噩梦的预言,把谢惟清隔绝在自己的人生之外,这样,对大家都好。
思及此,林楚意笑着冲绿袖招招手,转换了话题,
“你来的正巧,我打算离开徽州,你看是想留在这儿跟着白夫人,还是跟我一起走,”
她捏了捏绿袖的脸颊,又补充道,
“我没有要抛下你的意思,你跟谁都好,都有道理,我都为你开心。”
绿袖和徐伶对视一眼,眉头更紧,
“姑娘是铁了心要走?为什么呀?到底为什么?”
林楚意已经做好决定,不会再变。
“我准备最迟后天离开,得赶快收拾了。”
她不答绿袖的疑问,径直往卧房走去。
屋内,绿袖试探的瞥了一眼徐伶,正想说什么,几乎是同一瞬间,徐伶也开了口,
“我打算跟楚意一起离开。”
她的目光看向院内。
娇小的身姿拖着又长又沉的影子,一步一步走在冰冷月光下,离她越来越远。
“楚意不是好吃懒做之徒,也绝不会忘恩负义。她一定是遇到困难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
徐伶的神情越来越严肃,目光坚定起来。
绿袖只要跟着林楚意,去哪里都无妨。有了白夫人相伴,她更加欢欣鼓舞,
“我们离开徽州后,去哪儿?”
是啊,去哪儿呢?
徐伶思索着,悠悠站起身,走到门边。
墙角婆娑的竹影铺在她的脚尖上,她举目望了望明月,想到一个地方,
“临安,我们去临安。”
徐伶是有私心的。
临安,是二十多那年前她跑商船到的第一个地方。那里气候宜人,有山有水,有码头。四通八达,人多,生意多。日子应该不会难过。
她相信,楚意会喜欢临安,能够好好养病。
绿袖不知道这么多,看白夫人一脸恬淡微笑,只道临安定是个宝地,喜滋滋要去告诉林楚意,被徐伶叫住,
“绿袖,你可千万不能告诉谢老板。楚意给了我们最后一丝信任,她只相信我们。若是唯一亲近的人都让她失望了,我真不知道她还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