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势认真得像个小大人,也伸出手:“和同学产生冲突要告诉老师——菅原老师会做出正确公正的裁判!”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勾起来,又郑重其事地印了印拇指,约定此刻生效。可爱又可靠的菅原老师看上去早已深谙与低年级小学生的相处之道,约定完直起身子来就看到我笑眯眯的样子。我拉着爱惠和菅原君告别,说菅原老师辛苦你了。菅原君摆了摆手说没有,还想说什么时上课的预备铃就已经响起。于是我指指手机,示意有事可以晚点再说,他也点点头,挥挥手。
爱惠大概是遗传了姐姐的性格,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她比我还坚强。我在出租车上给爱惠重新扎辫子的时候,问她伤口疼不疼。她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说只有一点点,还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腿,说安心吧日织姨妈!好吧。我想,又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正色说但是你今天的行为很危险哦——把人直接推到地上是有可能直接死掉的,明白吗?
爱惠嘟囔了一句好,闷闷的。我想了想,又告诉她,要打的话最好避开要害部位,比如后脑勺啊、眼睛啊这种。说着说着觉得不太对,紧急地加上了后缀,当然不能欺负别人啊——还手倒是可以、当然最好的还是告诉老师啦......爱惠又露出笑容,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我亲了亲她重新扎好的辫子,想,教育小孩真是一种天大的难事,这种事还是交给姐姐来好。
母亲离婚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我想没有处于那个环境,就没有资格去要求。三年级在仙台市立体育馆的那个秋天,母亲沉默地开着车,我说出道歉的话语却没有任何回音。遇到红绿灯停下时,我才发现妈妈在哭。
那之后的很多次我都会做梦梦到这个场景。尽管我猜想母亲流泪的原因不只是因为我,但那一瞬间常常会回放。那十几秒里,车内放着中岛美嘉的《ORION》,红灯还剩下27秒,妈妈低头擦掉了眼泪,抽出了三张纸巾。如果我那时候开口的话,应该说些什么呢?
爱惠这时扭过脸来望着我,扭扭捏捏地问我今天的事可不可以不告诉妈妈?
我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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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菅原君问。去最近的车站要走差不多一公里,途径一片小公园。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还是菅原君的原因,我发现自己走路很慢,话也很多。影子摇摇晃晃的,我说:“——我觉得很难过。”
“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姐姐——虽然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考虑和爱惠的爸爸和好,但是我总感觉她不能就仅仅因为这一点就做出决定......但是我又不想骗她。”
所以我还没有告诉她,好像这件事就是我和爱惠的小秘密一样——虽然这个秘密现在被菅原君知道了。走在我身边的菅原君安静地做着合格的倾听者,在我问他怎么想时,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说:“...但是爱惠的妈妈不只有这样一个解决方法,对吗?”
“有的时候我们担心他人的心情无可厚非,只是有的时候总是为时过早。爱惠的妈妈也许并不会因为这件事做出这个决定,就算产生了这个想法也有可能另有考量,那到时候再担心也不晚——总之、我不认为隐瞒是正确的选择哦?”
“好吧。”我嘟嘟囔囔地应了一句,觉得自己被菅原君的话说服了一大半。跟着他抬头望天的时候,被路灯晃了眼睛,于是抬手挡了挡光,又问他:“菅原君,你那时是想和我说什么?”
菅原君“诶”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隐隐约约地慌了阵脚:“...什、什么时候?”
“三年级的春高预选赛决赛结束之后。”我放下手,缩回袖子里,裹紧了一点他的外套。高跟鞋的粗跟碰到地面时有闷闷的声响,公园的樱花还没开,有小小的花苞和绿色的叶子。菅原君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他“啊”了一声,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意:“...应该是想问你之后想去哪里上学吧?我也有点记不清楚了——不过没想到大学离得还不算太远呢?”
不算太远吗?明明也是有一定的距离,虽然都是在东京都。可是他露出一个笑容,语气也很真诚。我们赶上了最后一班列车。
末班车的人不多,于是我们可以坐下,在临近窗边的位置。我下意识地把手揣进外套的兜里时,指尖碰到冰冰凉凉的东西,抱歉地“啊”了一声,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把菅原君的眼镜掏了出来:“...习惯性地把手往口袋里放了。”
菅原君也“啊”了一声,说:“差点忘记了”,还向我道谢。他把眼镜架上鼻梁,黑色的框架遮掉眼角的痣,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更加柔和了一些,更像个老师了。菅原君在我的注视下不习惯地偏了偏头,抿了抿嘴唇,我才发现自己确实盯得久了一些,于是也别开脑袋,盯着摇晃的把手发呆。
车厢里很安静,温度也很暖和。酒精大概在暗中发挥了作用,随着电车摇晃的弧度将我的脑子也晃得昏沉,我的眼皮开始打架,半梦半醒间,有人轻轻地扶住了我的头。又过了一会,菅原君的声音从右边传来:“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