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一个小小的伙计都深得狂草之精髓,哪怕她自命博识,竟是一个笔画都琢磨不透。
“敢问,这上面写的是……”
伙计嫌弃地瞪她,“一看你就没念过书,不认字吧,这是一百七十九,大夫一看便知,你们到那边等着就是。”
他随手往旁边的空墙一指,杜家祖孙顺着方向看过去,露出惊讶之色。
伙计见她们呆着不走,良心发现,脸上挂不住,装模作样地友好道:“我带你们过去。”仿佛他擅离岗位屈尊陪同已是莫大的体贴。
一家老小被带到宛如龙蛇的长队末尾。
这只队伍犹如黄河出世,九曲十八弯,从二楼蜿蜒而下,一泻千里,连绵不绝。
等了快一柱香的时间,只将将前进了五米。老太太累的站不住。
杜袅袅让妹妹扶着祖母,自己到前面打探情况。队伍的尽头是一排连着的诊室,每个诊室里都有一个老大夫坐堂,望闻问切,开方抓药,一套流程下来耗费时间不短。这样算下去,怕是要等到下午。
杜袅袅打开系统页面,到了云州境内,系统已自动升级至2.0版本,开放了云州地图,任务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原本她只想尽快稳定住祖母的情况,并没有做任务的打算,但现在少不了得借用系统的功能找找门路了。
她对着坐诊的大夫和奔走的伙计,逐一翻看介绍。看着看着,突然注意到角落里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大夫。
从简历上看,这位女大夫出身杏林世家,医学底蕴深厚,从小便跟着祖父和父亲替人看病,有丰富的问诊经验,怎么门前病人稀少,半天也不见一个。
杜袅袅对着简历再三查看,确实没看错。
她走到最初安排她们排队的伙计面前,商量道:“我家祖母病情来势汹汹,不能劳累,这大堂没个坐的地方,老人家实在撑不住。我看那位女大夫倒是闲着,我们能否去找她瞧病?”
伙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揶揄道:“她呀,也就能看看妇人病。哪比的上二楼那些老大夫资历深。你家祖母是身患何疾?”
“劳病。”
“劳病还是在这等着吧,让程大夫看万一看出个好歹来呢。她年纪轻,又是个女子,女子行医本就名声不好,也就我们仁和堂宽容,还能有她一席之地。你没看到只有极少的妇人才去她那诊病吗?”
伙计这番话,杜袅袅觉察出味儿来,原来门前客少是因为轻视女子。
她明亮的眼神看着那位娴静端庄衣着素雅的女大夫,根据系统的信息来看,她的医术怎么着也能排进医馆前三。这样的医者却只能接诊少量病人,岂不是埋没人才。
“老太太实在等不得,若我就愿请她医治,也不算坏了医馆的规矩吧。”杜袅袅道。
伙计用看傻子的眼神睨她,反讽道:“你不把你家老太太的病当回事。愿看就看呗,医不好,也是你们自己受着。”
杜袅袅未搭理他,扶起老太太走到程招娣面前,“大夫,我家祖母操劳过度,身子昏沉,总是咳嗽,严重时还会吐血。之前在县城里看过,说是劳疾,麻烦大夫诊治。”
程招娣本是闹中取静看着手中医书,没想到忽然来了病人,她认真听杜袅袅说完,眼神往楼梯处望了望,温言道:“我平时治的都是些妇人之症,劳疾不是寻常小病,你们是否上楼去请老大夫们诊治更妥当些。”
杜袅袅摇头,“排队的人实在太多,祖母病重,耽误不起。我信得过程大夫,还请程大夫帮忙医治。”
程招娣心里“咦”了声,她怎知我姓程,许是向伙计打探过了,伙计势利,大约也说不了几句好话,既如此,她为何还会请我医治?
她抬眸望向老太太的病容,目光夹杂着对病人的怜悯,以及是否该接诊的犹疑。
她已经许久不曾治疗过这类疾症了。
思虑再三,她缓缓道:“老太太请坐,我给您号脉。”
杜袅袅见她伸出纤长瘦削的手指,修长的脖子微微前倾,凝神把脉,皮肤白皙,透着医者的冷淡,五官清丽,第一眼看去会觉得姿色平庸,越看越觉得别有一番出尘韵味,在这吵吵闹闹又市侩的医馆中,像株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
程招娣轻轻收回手,又细细询问老太太的日常症状和过往用药。
“常言道,久立伤骨,久坐伤肌,劳则气耗(1),起居无节,寝食难安,故而生疾。老太太的病需得气血双补,调理五脏。我给你开个补益地黄煎的方子(2),先吃上七日看看。”
她拿纸笔写下药方,嘱咐道:“此药能补气血亏虚、调理阴阳。七副药,每日一副,先冷水浸泡半个时辰,加水煮沸后文火煎,头煎熬上二刻,二煎可稍短些,两次煎煮的药汤早晚服下,七日后再来问诊。”
好温柔细致的大夫。
事无巨细,杜袅袅一一记下了,抬眸忽见程大夫书写药方时露出的一小节手腕,本该洁白无瑕的肌肤,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