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季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正色到,“太后是不是,知道关于臣的一些事?”
这几日苏年还想要装作不知,傅季却自己找上门了,她甚至还在猜测,傅季会不会真以为自己只是铭山王的儿子。看着烛台对面的人,他试图分辨,傅季是想从她这知道什么,还是想确认她是否知情。
苏年装作对一切了如指掌,“你指的是你的那些秘密吗?”
傅季一瞬间的慌乱暴露了他的情绪,苏年底气足了些,看来傅季是知情的。
“傅季,哀家本来想稀里糊涂地过下去,过去的事随着尘土落在地上,就别再扬起来了。你既然有困惑,那哀家也不和你打哑谜了,大家都是爽快的人。在我与你说一切事情之前,哀家永远不会伤害你,哀家知道你的秘密,各种秘密,但我想知道得更清楚。哀家想知道,只是因为我想更好地帮你。”
傅季脸上的慌乱化作僵硬,他赶紧低下头,手握紧了茶杯,笑了声,“太后怎么突然这么说,臣哪有什么秘密。”
虽他就是觉得太后知道什么,才折回来找太后。但真到了摊牌的时候,他开始自责自己鲁莽。方才他听到皇上无意的兄弟二字,心头猛跳,苏年却在这时忽然转移话题,这样也就算了,说完之后还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桌上的人都没有对这句话多想,太后又在担心什么呢,除非太后心中有鬼。
他之前一直觉得太后对一切都不之情。太后统共也大不了他几岁,他出生的时候,太后都不在宫中。但母后说他肯定是知情的不该就这么来的,眼前的太后看着是很和善友好,但宫中之人惯会制造漂亮的假面具。
“你的心上人,是宫中的人。”
听到这,傅季面上松懈了些。这件事,他和江笙私下讨论过许多回,都估计太后已经知情了,只是被太后淡定的模样让他们有些疑惑,保存着最后几分不知的可能性。
既然太后替他们隐瞒到现在,该是没有揭穿的打算。
他这颗心刚要放下,苏年的下一句话来了。
“还有,你的父亲应该不是铭山王,而是一个更尊贵的人,对吧。
——
正仁三年,千秋殿落成,正仁皇帝大摆宴席,范周将军打了胜仗,皇帝特许他携夫人赴宴。
范周将军满腔热血都是报效祖国,被一杯一杯的酒激得壮志凌云,夫人盛宜浅笑着,替他擦去额上的汗。
三日后,盛宜不知所踪。
两月后,神情恍惚的范周将军战死沙场,好友铭山王携着他的尸首回了京都,二老几个月之间失了美丽温良的儿媳,又失了孝顺勇敢的爱子,心痛地几乎站不住。
三月后,太后从皇宫后门载进了一个女子,又不知从哪儿消失了。
盛宜反抗了许久,后来几乎是精神恍惚,许是在黑暗之处待久了,不知怎样是一天,也不知已经是几天,不知何时该醒着,何时该入睡。有时候好心的侍女会告诉她,夜深了,或是外面又下了大雨。
太后说,只要生下孩子,生下孩子就放她走,只要她对这段丑事闭口不言,就放她一条生路。
但她知道,这话不可信。绮兰太后的温和,从来只有站在远处时,因为距离远,这尖锐的光芒才会温和。她在临近的地底下住着,只会受到利刃,不会有任何温和。
侍女日渐怜悯的表情也在提醒她,她的死期将近。
孩子落地,太后本是另外找了乳娘,可这孩子脾气很倔,若不是盛宜抱着,就啼哭不止,也不肯喝乳娘的奶。太后只好让盛宜暂且哺育着孩子。
“你是救了娘一命呢。”盛宜亲亲孩子的额头。她打定主意,一定要带着孩子逃出去。
“我最近都不得安眠,不知是不是屋里太亮了。你看这,我也不知道日夜的,如果是晚上,能不能帮我把蜡烛熄了,让我每天安心睡一会。我怕我出去的时候丑了太多,将军都要不认得我了。”
侍女怜悯她,到了夜里就替她熄了蜡烛,那时盛宜不了解,这怜悯当中还有许多她未知的成分。
人在黑暗中总会降低防备,或许侍女觉得她信了太后的话,开门时不再小心翼翼,一次辨不分明,那就两次三次。她常在夜里摸索着那个门锁,应该摁哪里,转几下,终是被她打开了。
她抱着孩子,走出这个房间。她知道在这之外还有门,侍女关上这个房门之后,总还会有另一道关门声。她摸索到那头门,贴着门听了许久,察觉到不对劲,走向另一边,这边能感受到更清澈的风。她决定赌一把,推开门。
冷意袭来之时,她眼眶湿润了,她已经有一年之久,没有感受到自由回荡的风。
她知道自己还在宫内,浑浑噩噩的,她像个流浪的小猫一样,抱着孩子躲在草堆里,又随着一辆装泔水的车出了城。
她不觉得累,甚至闻不到身上的酸臭味,跌跌撞撞地跑到范将军府,那儿却已经物是人非,成了一座空府。她似乎还能听见这儿曾经的欢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