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朝堂上的事件,最后以和解落幕,傅桓昱亲自前往容府致歉这事,在史官笔下还成了一段佳话。
纸上写着,君臣二人握手言和,心中再无芥蒂,但实际如何,谁知道呢。
反正苏年是不信的。
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就像衬衫上的褶子,温和地拿手抚平,看着是毫无痕迹,将手拿开,褶子还是在的。只能那高温熨,蒸汽烫,倒是能恢复原状,过程也难免一股子焦糊味。
容廉或许是乏了,请了几日早朝,对湘县的瘟疫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秦集礼催得紧。他倒不是舍不得儿子,想召秦匀回京都,只是催皇上赶紧送些医士与药材过去——湘县穷乡僻壤的,医疗条件是差中之差,那儿的百姓生活习惯本就朴素,说得难听些,就是不懂什么卫生的,这瘟疫一来,传得像漫山的野火。
不仅需要大夫替他们医病,也需要有人向没染病的百姓传输一些知识,告诉他们怎么有效防止被病人感染。
傅桓昱听进去了沈琦君的话,生气之时就深呼吸,深呼吸,等别人把话讲完了,慢慢数十个数再说话。
傅桓昱默默数到十,“太傅说的朕都懂,但是湘县路途遥远,很多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
“皇上,此事耽搁不得啊,犬子秦匀死不足惜,但百姓是无辜的,瘟疫没有界限可言,万一患有疫病的百姓跑到其他地方,将瘟疫传开了,后果不堪设想。西伏末年的大瘟疫绵延了十余年,死伤数以万计,最后甚至传到了都城,最后西伏覆国,不可不说也是受到此事影响,这人间惨事万万不可再现啊。”
秦集礼不是容廉,他不会直直指向傅桓昱的短处,也不会掀开傅桓昱遮掩之事。傅桓昱是他看着长大,脾气他最了解,要是让他难堪了,他就会缩到后头去,从前他都是缩在秦匀后头,现在是孙梁。他不急着管湘县,是因为湘县穷,花大价钱救那,不值当。
若是此事交给孙梁处理,那就后患无穷了。
“西伏王朝的大瘟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苏年也正好听到沈骁说到此事。
“大昭之前是东伏,东伏之前是西伏。西伏的最后一代君主被贬为庶人的弟弟,带着起义军打到宫里,推翻了当时的统治。听闻瘟疫最严重的时候,西伏长河以南,几乎家家都有因为瘟疫去世的人,有的人家还是团灭,尸体在街上都无人收敛。”
苏年抖了抖,“那这次湘县的瘟疫不会传到京都来吧。”
“这谁说得准,瘟疫又不是染上就会发作了,湘县的流民逃难出来,总会有携带着病毒的。”
苏年瞪大眼睛,“那我们该怎么预防?要不要拿醋消毒,还是酒精?”
“你以为病毒是坐火箭过来的么,现在消什么毒?”
“不是……到时候真爆发了就不够用了,咱们先在密室里囤一些。”忧患意识还是要有的,“不对,要不我们还是在里边囤一些吃的,到时候就躲在密室里不出去。”
“你还真是物尽其用,绮兰这密道挖得挺值。今日朝堂上皇上倒是答应下来,派十二个医官与二十车药材前往湘县,若是处理得当,应该传不到这么远来。”
“秦集礼还是有点本事的,能让犹犹豫豫的小皇帝当场做出决断,也是不容易的事了。”
采买的事也交给了秦集礼手下的宏坤,医官到底都是些文弱之人,到时候还得由他与几个侍卫一同护送到湘县。
除此之外,傅桓昱下了诏令,湘县边上的椿莱县与球县要腾出些地方接收湘县的病人,守兵会做封锁,尽量不影响当地老百姓的安全,造成的损失也会给予补贴。
前往湘县的人一走,宫里的人好似此事已经了结了,约莫除了几个关心秦匀安危的,只有苏年在惴惴不安,每日都要问一问沈骁,湘县那边怎么样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沈骁开玩笑。
苏年也知道太着急了,这队人都还在路上呢,就算他们到了湘县,消息传回宫里也需要几日。
她耐着性子忍了几日没问,还记得每日运动半时辰增强抵抗力。
今天阴了一上午,原本她是打算在屋里做做健身操,午饭之后却突然出了太阳,室外比室内还暖和些,她干脆围着官道跑步,等吃晚饭了再回去。
跑到一个拐角处,忽然蹿出一个人,苏年反应也算快,急忙拐了一下,那人也拐了方向,却没拐对,直接撞上了墙。
本在远处巡逻的侍卫小跑着过来,“太后,您没事吧,你是何人,怎敢冲撞了太后。”
苏年认出他是傅季身边的侍卫阿豆,见他慌张的模样,想来是在做些不能见人的事。比如,帮着主子跟弟媳妇谈恋爱之类的。
现在傅季可不单单是傅桓昱堂哥了,可是真真的亲哥哥。
“啊,没事没事,是晟王身边的阿豆,你们认不得吗?”
侍卫们愣愣地摇摇头,认识晟王是自然的事,但也不至于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