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琦君看了眼秋云,秋云会意,碰碰秋雨的手臂,两人一起退下。
沈琦君将自己的凳子拉开,转了个方向,如今她的动作笨拙了些,还被桌子阻碍着,傅桓昱看着担心,“你慢着些,你要干嘛,我帮你。”
“没事,就这样。”沈琦君摁住傅桓昱的膝盖,“阿昱,你是做错了,但是现在你不能反悔了,因为所有人都看着你,做了就是做了。”
傅桓昱痛苦地闭上眼,身子往后仰,想排斥这现实。
一双温热的手捧住他的脸,阻止他移开。
傅桓昱不得不睁开眼,正对着沈琦君的眼睛,她的眼睛像儿时见过的粼蕙潭的水,澄净得像是能包容一切。
“皇上,你是大昭的主人,在这儿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没有你补救不了的问题,但是你不能逃,你不能害怕。就算所有人都怪你,臣妾也不会怪你,但是臣妾,不想看到你被旁人责怪。”
“那朕,该怎么办?”
沈琦君眨眨眼,视线移向傅桓昱散落下来的一两缕头发,她伸手将其理进齐整的发丝里,“皇上先吃饭,吃完之后去一趟容府致歉,把你做错的事说给容大人听,做些破例的事,让容廉看到你的诚心。容嫔那边臣妾会去,皇上不必忧心。”
傅桓昱有些挣扎,沈琦君也不急,挪回凳子,将虾仁一个个从青豆中挑出来,夹到傅桓昱碗中。
“好,朕听你的。”
沈琦君淡淡笑着,放下筷子,又将凳子拖近一些,“臣妾还有一事想说,请皇上不怪罪臣妾妄议朝政。”
“当然不会,朕恨不得你都替朕管了去。”
“前几日臣妾听闻湘县突发瘟疫,皇上可想好对策了?”
傅桓昱皱眉,“可是秦江笙和你说了什么?”
秦江笙的哥哥秦匀如今在湘县,原本只是条件清贫了些,没想到会遇上瘟疫,更是难上加难。
“当然不是,皇上,秦家人都是真心侍奉大昭朝的,秦常在平时虽沉默寡言,与臣妾相处不多,但都是极温和善良之人,从未抱怨过皇上什么,秦太傅也是为官之表率,皇上莫要猜忌他们。”
傅桓昱像是被说中了内心的想法,眼睛看向餐桌上。他原本是极尊敬秦集礼的,秦匀也与他一同长大。秦家都是聪明人,不知何时开始,他总觉得秦匀于他不再那么忠心。
他脑海中想起从前的一些事,秦匀功课常常超过他,背书也比他快,秦匀总得等他那么一会,本来是在寻常不过的相处情景,回忆起来时,却总觉得那时的秦匀表情里带着嘲讽与傲慢。
连带着后来见到进宫的秦江笙,他也觉得秦家这个女儿,处处都在看不起她。
“这件事,朕会与群臣商量着再做定夺。”
沈琦君只能点到为止,她不能帮傅桓昱做决定,她知道坐在傅桓昱这个位置,该处理的事情远比她能想到的多,她那点小聪明是不够看的,但她不喜欢束手无策的感觉,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饭后,沈琦君列了一张礼单,前后看了两遍后让秋云送去给太后。
“你让太后看看,皇上照这样给容大人备礼,有无不妥?”
太后若是能帮着阿昱表达一些歉意,容大人无论如何都是得领情的,但看来太后目前没有这个意思,那么她就提醒一下。以太后的智慧,不会不懂她的意图。
苏年的确是懂了,但是苏年不乐意。她的宝贝往密道里藏了许多,本来就少了些了,沈琦君又让她往容家送。
思来想去许久,她选了个最省钱的法子,自己写了封信交给沈琦君。
容大人这还不得感动得不能言语。
傍晚,容家的人传了信给容弦音,容廉的伤势并无大碍。皇上那一脚没用多大的力,容廉只是太过气愤没站稳摔在地上,又扭到了腰站不起来。
太医给他开了膏药,吃了消肿的汤药,虽行动还是不便,但没有伤到骨头已是万幸。容廉年纪大了,现在又是冬天,万物都到了休沉的时期,伤好得格外缓慢。
“老爷让娘娘不要担心,也不要冲撞了皇上。”
“我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容嫔叹气,忽然有些恼火自己这脾性,大家都夸她性情柔嘉,她想发怒之时,却也习惯性地忍了下去。
“圣山也是一时糊涂,定然也是极其后悔的,娘娘可知,晚膳之前,皇上亲自带着歉礼看望老爷。”
容嫔愣了片刻,不确定地问:“你是说容府?”
“娘娘也觉得惊讶吧,府上的人都吓傻了。夫人前一刻还在悄悄抱怨呢,下一刻皇上就出现在府门前了。”
容弦音想象着母亲的样子,捂嘴笑了笑,“母亲肯定吓坏了,再也不敢背地里骂人了。”
“总之,皇上心里还是有容家的,哪有君臣没有矛盾的,娘娘在宫里自己过得自在最重要。”
容弦音点点头,让宫人送家丁出去,闷了一天的心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