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西斜,照在东宫书房外的几株花草上,映出一片稀薄的光影。
书房内,李霖华将腾着热气的茶杯推到杨玄面前,笑意温和地说:“何时回益都的?”
杨玄颔首接过茶杯,淡然道:“一路走走停停,今日方到,向陛下回禀完西境的情况后,便来殿下这里讨杯茶喝。”
李霖华看着杨玄,眼中带了几分好奇,“你近年鲜少来本宫这里,今日怎的突然想着过来了?”
“今日过来不为政事,”杨玄抬眼迎上了李霖华的目光,有些正色道:“臣有一事不明,特来烦请殿下告知一二。”
“那便是私事了,”李霖华不禁有些好奇,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案几上,随意问道:“何事?”
杨玄细细观察着着李霖华的神色,开门见山地问道:“四公主身缠染疾送至阳安调养,此事可是真的?”
李霖华当即怔了一下,心中隐隐不安。
很快,那一丝微变的神情便被温和的笑意掩盖过去,他避开杨玄的目光,不答反问道:“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事?”
李霖华方才那微妙神色被杨玄清楚地看在眼中,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李霖华,言语直接了当,“还请殿下如实相告。”
李霖华斟酌了少倾,声音低了下来,“瑾儿她……失踪了。”
杨玄早已在西境军营见过李瑾华,对于这个回答并未感到意外,如实道:“所以,这件事从三年前就是一个谎言,四公主并非身缠染疾,而是失踪了?”
李霖华默默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窗前,负手怅然望向窗外,宽大的袖袍随之垂在腰后,儒雅端方。
“当年,皇姐的和亲队伍离开后不久,瑾儿便失踪了。公主失踪事关我天家清誉,无奈之下,母后只能一边对外宣称瑾儿身缠染疾送至阳安调养,一边暗中下密令找寻。”
杨玄那时完全沉浸在失去李瑞华的伤痛之中,日日借酒买醉,全然不曾在意过这件事情的真假。
“此事除了我和母后,便只有在阳安顶替瑾儿的侍女香茹知道,父皇至今都以为瑾儿是真的染疾缠身在阳安调养。初始,我与母后都只当她是闹闹脾性,闹够了便会自己回来。但这三年来,宫里宫外多方找寻无果,瑾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踪迹。”
说道此处,李霖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转过身来蹙眉看向杨玄,“知道此事之人甚少,派去寻找的暗卫也都下过密令,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如若消息泄露,既然杨玄能知道,那用不了多久,李瑾华失踪的消息就会传开……
瞒不住了。
杨玄起身往窗前走了几步,面向李霖华,语气平静地说:“臣此次奉命去西境时,遇到一人与四公主极为相似。”
“极为相似?!”李霖华面色疑惑,期期地等着杨玄的后话。
结合刚刚李霖华所言,杨玄在脑海里将事情的始末梳理了一番,已大致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到李霖华面前。
“我在西境军中,见到她了。”
李霖华视线凝在杨玄递过来的那封信件上,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伸手拿过。
展开信面,一封简短的报安信呈现在眼前。
“是瑾儿的字!”在看到字体的一瞬,李霖华面上溢满了欣喜,心绪激动地说:“这是瑾儿的字,依旧如此可爱。”
可爱?
杨玄一愣,李瑾华幼时便整日都追在太子身后,三人虽一同出自太傅授书,但在他的印象里,李瑾华的字可谓是丑得惨绝人寰,不忍直视。
几年不见,不仅人懂事了许多,连字也练好看了?
于是,杨玄好奇地凑过去瞧了瞧,看着信上那歪七扭八笔画分家的虫爬字时,不禁扶额长叹:“都是同样的手,她为何能将字写得如此的丑?!”
“哪里丑了?”李霖华浑然不觉,反倒笑着将信伸到杨玄面前抖了抖,愉悦地说:“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只有你才觉得可爱吧,”杨玄直接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她在你这个宠妹魔眼里,做什么不可爱。”
片刻后,李霖华才收起了喜悦的心绪,将信细心地折起来握在手中,他看向杨玄极为认真地问:“此事,还有谁知道?”
“你知,我知。”杨玄道。
李霖华点点头,放下心来,抬手在杨玄的肩头拍了拍,欣喜之余感慨道:“这次,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难得见到李霖华如此高兴,杨玄的嘴角也忍不住挂上了笑意。
“我这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后,”李霖华正欲转身离开,然而转念一想,又快速否定了自己的抉择,“不,这些年的消息早已让母后失望多次,还是先将人找回来再说吧。”
“来人!”他向门外扬声喊道。
门外侍卫应声而入,朝李霖华躬身揖礼道:“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