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容,那绢帕来堵住他的嘴!”德妃怒道,显容有些不忍,行为拖延,磨蹭多时。
“快点!磨蹭什么,没得叫别人听见,以为本宫苛责了他。”皇二子竞平幼小稚嫩,被堵得气闷口涨,脸色发紫便无力再哭。
待皇子无力昏沉睡去后,德妃这才送开竞平的嘴。萧氏见之竟还甚为满意,告诉显容道:“日后他若再哭闹,便还用这个法子。”
命妇之宴过后,人皆看明白了,后宫的主人始终是皇后,她德妃再有权势,不过弹指一间,哪能跟皇后真正做对。萧氏自己也门清,当下伤了脸面,也失去了往日的那般排场。后宫权利的角逐重回皇后与太后之间。
只有一桩喜事,便是吕才人初夜那日便珠胎暗结,细算也快有两三个月了,现下已进位为美人。杨婕妤倒很失意,不觉恩宠不如吕氏只迟迟未果。
寒冬复来,银雪覆满宫城,这几日刘英每每夜半冻得腿寒。心中激恫,恐骨骼里面浸了寒气再不能作舞,暗恨恨的流泪,长夜不眠。
李怡儿一日得令,突然被调去了尚宫局。据安欢说她早先便筹谋了许久是买了个女史做。那兰林殿便只剩安欢一人伺候,重活多了刘英也得做起来,这却难不倒她,反而教她有事打发时光。过了些日子徐婕妤又教人偷偷传递了些衣物、吃食过来,刘英心境倒有了平复,不似先前那样抑郁。
又是瑞雪一场,建云殿暖室吐香,寒梅一夜尽数开放,仿佛在预兆着什么。
到了晌午,皇帝陪太后在慈宁殿赏雪。杨婕妤贴身婢女甘棠来请,说是婕妤有喜又说建云殿红梅报喜,请太后皇上一齐移驾过去观赏。
皇帝高兴当即便封了杨氏为贵仪,位同三品昭仪。
刘英今日兴起,恰巧这几日天气寒冷看守的人也躲懒去了,便不顾安欢阻拦独自走出。
飘雪絮絮,刘英冬装踏雪,瘦弱之中颇显英姿。刚过建云殿,皇帝太后一行便折了出来。
寒风白雪之中,刘英白披斜飘不顾风雪巍巍于宫墙之下,竟有几分勇往直前的笃定。皇帝看见刘氏背影顿首凝望,心中却有不忍。
刘英轻于雪上,鞋袜尽湿也未知觉。
这些日子以来看尽了世态炎凉,人心叵测。就连祈睿也对她不闻不问,弃如敝履。
心情郁结反倒不觉风寒雪畏,不知行到何处,宫门高大,内院宽阔。只是败瓦损墙诉说着凄凉,门檐处残有未尽的朱漆彰显着往日的辉煌。相比之下,泛着青光的琉璃瓦在这冰雪天地分外惹眼。
宫中尚无看守,院中上百株桂花树迎着风雪交织。刘英踏入,也还幻想,前代的才子佳人话本传奇中,常演男女之情,双方因事破裂,然百转千回总能相聚。双方以花树物什定情,使之见到便能重忆昔日之恩。如若此刻见到祈睿,我又能拿出什么来使他重忆昔日之恩呢?前代有一梅妃失宠于帝,被打入冷宫以后以辞藻再见君王。而我呢?又有什么是令祈睿念念不忘的呢?只是如今新人在侧,怕早已经将我忘怀了罢。方才我洋洋洒洒的走来,宫人们皆视我无睹,仲秋的那桩惨事便过去了么?
复前行,却见一宫殿角落有两个婆子在避风躲懒,两人明火煨酒,实是有违宫规。
她们见刘英过来也不知是何人,难免不慌,立马指着过来人怒道:“谁人无矩?竟敢私闯禁地!”
刘英欠身,道:“两位姑姑,吾乃内宫婕妤。”又恐她二人不信不让自己逛赏,便补道:“只是失宠多年,出行并无卤薄仪仗。”
那两个老仆便一番打量,确见她身无仪仗,衣装朴素但望其气质身量却也不似寻常宫女。
由不得她们再思忖,刘英便问这是何宫院,这样冷清。婆子只通巴结之道,满忙抢着说道:“回娘娘,此处是桂宫。”
“是先帝陛下为从前司马贵妃打理出来的花园,后来先皇驾崩,徐太后便将此处封了起来,如今关押着被废弃的嫔妃歌姬们。”
“如今只我等二人看守。”
刘英听罢明了,自顾自的走去,那二人畏寒且怕自己煨酒之事被告发,并不多与刘英纠缠,只冷哼一声纵她去了。
行至内院,数阁尽封,但里面都住着前朝遗妃。她们有的人是不为太后所喜,有的是与贵妃结党抗衡过太后。此处此时亦是十足的冷宫。
刘英望破了的糊窗看去,见有疯癫的宫人正拍打着门窗,口中语字难断,也有倒地一旁不知死活无人问津者。
一下子,思绪翻涌。她又恍恍惚惚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当时在王府误入梨院见到梨姬……唯一不同的是,那时自己尚且有怜悯梨姬之力,如今才一岁多光景却已步了梨姬后尘,不能自救。
现下寒气十足,已而夕阳薄暮。刘英回宫,宫路绵绵无尽,人影绰约。
不知是何故,刘英心生倔劲,不愿被风雪击败。偶有来往宫人皆是匆匆,耳边闪过几声尖酸刻薄的啼笑使她如芒刺在背。
宫中之路曲环,可路终究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