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次再冒犯我的家人我就会更猛烈地攻击你。不好意思,爵士,我不是针对你,我对冒犯我家族的所有人一视同仁地攻击。”莱拉大大咧咧地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看都不看詹姆一眼。
詹姆听了这话不由得抚掌大笑,好一个富有荣誉感的“北境之光”!她父亲若是知道他女儿如此维护家族荣誉,估计那副常年像是被冻住的表情,也会融化成欣慰的笑容罢。
“你们史塔克真的…果然每一个都有着该死的荣誉感…”詹姆不禁感叹。荣誉感?一个和自己不沾边的词语,于他如生身母亲的音容笑貌一样陌生而遥远。
“怎么,爵士,难道你没有?”莱拉反问。詹姆听到这番话差点又被逗乐,仿佛莱拉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我?你说詹姆·兰尼斯特,七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弑君者,那个著名的没有荣誉感的男人?莱拉,你说我有荣誉感,仿佛在讲天方夜谭。”言罢,詹姆伸手去够手边的酒壶,拿到手以后猛地往喉咙里灌上一大口。
一如既往的难喝,嗓子似是火烧火燎。
“你在刚才还没有坐到我身边的时候就已经强调过这些了,爵士。”莱拉的语气平静如神木林中的湖水,“那么既然我们是闲聊,不如聊一聊当年的历史吧。”
詹姆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酒嗝,嘲讽般用鼻子哼了一声:“维斯特洛随便拎出来一个七岁小儿,他都会把我是如何杀死疯王、又如何被冠以‘弑君者’之名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述出来,这没什么可聊的。”
莱拉摇摇头表示否定,趁詹姆不注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背在身后。詹姆见东西被抢,直接下意识扑到她身前,想抢回自己的酒壶。莱拉躲之不及,直接被詹姆两条有力的胳膊拄在墙上形成的牢笼困在原地,只得抬头怒火中烧地瞪着他。
此时二人面面相觑,距离不超过四英寸,詹姆甚至可以清晰地闻到莱拉身上淡淡的花香味。感官一向敏锐的他立刻分辨出,这与装饰大厅的那种蓝色的玫瑰味道相同。
“把酒壶还给我。”詹姆一字一句地命令道,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牢牢盯着莱拉的眼睛,希望这可以吓到她让她乖乖照着他说的来。奈何不知怎的,面前少女似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反而选择用更侵略的眼神回望着他。
“不,我要你保持最大程度的清醒跟我交谈。”莱拉同样坚定地回复他,面上纹丝不动,反而将酒壶握得更紧,丝毫不惧。
詹姆本不愿再跟她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欲转身就此扬长而去,随这史塔克少女自顾自发疯便可。
然而下一秒,莱拉便软下口气,哀婉的少女神像再次现身,满是真诚对他说:“你清醒的越多,我了解你就会越多,你承担的痛苦就会越少,爵士先生。”
那双铁灰色的眸子仿佛真的有魔力一样。詹姆觉得莱拉的眼中笼着层层迷雾,他想拨开这重重的雾,探索从那里能否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不是弑君者詹姆·兰尼斯特,而是十七岁的飘扬少年詹姆·兰尼斯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詹姆发出最后的诘问,这秘密他不曾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他的骨肉至亲们。
他原以为一切木已成舟,他已成了闻名全维斯特洛的弑君者,背誓之人,所谓真相已经不再重要。他的高傲更不允许他纠结这些“弱者才会纠结的事情”。
可这一切真的不重要吗?
莱拉给他的回答是:“因为这是你的心魔,而我看得出你的心魔。”
詹姆慢慢从她身前退开,又坐回到刚才的位置,头靠后抵在墙上。莱拉将身子完全转向他,两条胳膊抱住腿后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认真地看向他,洗耳恭听。这时的她又温顺如绵羊。
詹姆将自己年少的故事娓娓道来。从十五岁白袍加身,到被迫围观伊里斯每次施暴,作为伊里斯胁迫他父亲泰温的筹码,再到一剑捅向伊里斯的后背。莱拉几乎不放过每一个细节,詹姆也在记忆的范围内把自己已知的所有都告诉她。
不得不说,莱拉是一位很棒的听众,她似乎真的沉浸于詹姆的故事里:詹姆讲到自己受封时的喜悦时,莱拉面带浅笑;詹姆讲到伊里斯的疯狂时,莱拉攥紧拳头,眉头紧锁着;故事中穿插着她祖父与伯父,詹姆有意一语带过这段,但还是被莱拉捕捉到了:“不必省略,我知道疯王对我的家人们做出的那些令人发指的暴行。”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更像一匹狼;他说自己将剑插到伊里斯后背时,她甚至流着泪鼓掌叫好:“这样人就该杀,换我我也捅死他。”
不知讲了多久,总之雪还未停,莱拉也一直保持着沉浸式认真听讲的态度。待他终于言毕,詹姆顿时如释重负,甚至觉得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都清醒不少。
莱拉说得对,这件事就是他的心魔,困扰了他十多年的心魔,近乎每晚笼罩他噩梦的根源。如今他终于不用独自背负沉重的真相:纵火者的狂笑,燃烧者的尖叫,蕾拉王后的哭泣,还有君临城下埋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