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色,她终于看清眼前的人。
眼前的男子身高约莫八尺,肤白如雪,净透似玉,眸色浅淡,左眼下一颗痣,一副矜贵相,倒是额间至眉心处的那一道红痕拓不羁,又有些浪荡公子的意味。
他手上提着一把木质的剑,看着平平无奇,毫无多余的装饰。
那股淡淡的竹香萦绕在鼻间,一股不知来由的熟悉感涌上她的心口,这让她无端生出一股抱住他的冲动。
就像弄丢了很久的东西,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与从前别无二致。
再反应过来时,她俩只手已经伸出去了,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悬在他腰侧。
两厢沉默。
面面相觑之际,她一脸坦然地收回手,压了压眉,先发制人:“你是谁?怎么深夜到雩山上来?”
她个子高,在女生堆里绝对是最惹眼的一个,双眼皮也很深,做出这样的表情时会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错觉。
眼前的人俩眼生得冷,此刻却全是懵懂与无辜:“别野隅,在等人。”
“等人?”衡禅狐疑地盯着他,“等什么人?”
别野隅像个乖乖受训的弟弟:“故人。”
他这幅姿态给衡禅一种自己是姐姐的错觉,衡禅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忽略掉逆天的身高,看他这模样,最多也就刚成年。
她一向没脸没皮,如果没有到这里来,这几天就是她的十七岁生日了,四舍五入她也成年了,再四舍五入一下她比他要大些。
于是她抬了抬下巴:“在这等?”
“嗯,走丢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说这话时语气忽然有些复杂,很难辨认出那是什么情绪。
衡禅忽然有点心虚,眨了下眼,清了清嗓子:“……你父母呢,先回家吧?”
别野隅垂眸看着她:“我无父无母。”
衡禅一怔。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童年,她讨厌小孩,但又会对孤儿生出一股亲切感。
别野隅继续说:“等不到她,我便无处可去。”
衡禅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是因为有相同的经历,所以明白其实什么安慰都没有用,伤口不会因为一俩句话就愈合。
所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先下山吧,找间客栈住着,等白天再来找?”
刚说完,她又轻轻“啊”了声:“不知道这个时辰还有没有客栈……你住我那?”
鹿府家大业大,总不能连个客房都没有。
闻言,别野隅点头应下。
左右抓不到那跑得比飞还快的眠鹿了,她当即转身:“走吧,你穿这么点不冷吗?”
问完她才想起来自己穿得少也没觉得冷,于是讪讪一笑,走在前面带路。
不过这样一前一后地赶路太尴尬,她一向不喜欢这样沉默的场合,开始查户口:“你今年多大?”
“十七。”
“十七?”衡禅回头看了他一眼,张口就来,“比我小。”
别野隅“嗯”了声,乖乖喊了句“阿姐”。
衡禅平白收了个高个子帅气傻弟弟,比从前跟在她身后要这个要那个的小孩讨喜太多了。
还没等她开口,前方忽然传来女孩子清脆的笑声,若是放在白日可能会觉得活泼可爱,可现在是深夜,还是在雩山上,这笑声便回荡在耳边,惊悚吓人。
她放慢脚步,在别野隅走到她身侧时拽住他,问:“听见没?”
别野隅点头:“听见了。”
“你这剑能驱邪吗?”
别野隅看了看不知何时被他别在腰间的剑,无言看了她片刻,道:“能。”
“打得过吗?”
别野隅配合地握住剑柄:“能。”
话音刚落,衡禅一下闪到他身后:“能你上,我手无寸铁。”
闻言,他卸下剑,盯着声源那处,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盯着前方半晌。
片刻后,实现出现一红一绿俩道身影,不过有些怪的是,这俩道身影贴在一起……
“臭虫别挡路!”这是那道女声。
“你起开!我长不高了!”这是另一道男声,听着有些咬牙切齿。
“长什么高,我罩你。”
“滚下去!”
衡禅:“……”
她看着死皮赖脸趴在青衣男子身上的红衣女子,下意识看了看她和别野隅的姿势。
下一秒,她又闪出来。
别野隅一脸茫然。
红衣女子拽着身下人的耳朵,笑得俩眼弯弯:“驾驾驾!”
笑着笑着,她抬眼对上衡禅的视线,忽然僵住了。
“别拽我耳朵!你干嘛,你——”话音未落,男子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衡禅,勾住她俩腿的手下意识一松。
“唉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