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情感真奇怪。
乌漾一直觉得自己是块儿铜墙铁壁,除了在十八岁的开头岌岌可危过几天,就再没要坍塌过了。
孤军奋战十年,她以为她早麻木了。
但现在,她与潘澄对视,在他眼里看自己。
她忽地就有点儿难受。
乌漾双眼泛酸,她不知怎么的,很想感受到他的温度。
于是她伸出手,学他方才的动作,放在他头顶,果然是她一直猜想的毛茸茸触感。
乌漾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她像飘上云端,又像踩在实处。
潘澄没有动。
乌漾的手搭在他额头,手腕慢慢垂在他眉骨边。
潘澄抬了下头。
薄唇在她掌心印了一瞬。
他说:“辛苦你了。”
辛苦你独自走了出来,还在好好地照顾自己。
好烫。
乌漾身子都向后倾了倾。
手却没动。
手下又被柔软的黑发取代。
他似乎跨越了时间,走到十年前孤立无援的她身边。
乌漾悄悄阖眸。
眼眶的湿热被遮住。
她想,原来被爱的反馈,是感受到委屈。
真是时隔多年的情绪。
......
清吧里的歌手唱到高潮,杜茹涵又是吸气又是瞪眼,她比歌手还激动:“亲了?!”
“......”乌漾热得不行,回她俩字,“不算。”
杜茹涵哄着:“不算不算,那你俩就是在一起了吧?”她畅想着,“等你们官宣,我就是见证者。”
“......”乌漾回想了一下,跟杜茹涵对视几秒,她喝口冰水,语速慢吞吞地打断她,“忘了问。”
“?!”杜茹涵服了,她觉得她简直是不可理喻,语气逐渐加重,“什、么、叫、忘!了!问!”
乌漾看着她,停滞片刻,恍如未闻般搁下水杯:“这不重要。”
“??”杜茹涵想抓着她肩膀狂摇她呐喊,“漾漾,你可是最清醒理智无敌的漾漾!你现在怎么跟个被骗了的恋爱脑似的!”
“不是,”乌漾琢磨了会儿,跟她说,“只是我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毕竟一生山高路远,慢点儿走风景会更多,不耽误什么的。”
“......”杜茹涵搞不懂他们跟文青似的脑子,她嘴一动,“我好无语,那你来说说,什么重要?”
“重要的是,”乌漾笑笑,手机弹出一条消息,她点开,是潘澄发的,她边回,边慢悠悠地说,“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里只有一个七年,但我突然发现好像不是,我应该还有另一个七年的——”
她弯了眉眼:“那就是潘澄眼里的、“我”的七年。”
“这就够了,”她问,“不是吗?”
杜茹涵:“......”
她看着她,不知道怎么的,忽地说不出话来。
昏暗灯光下的乌漾美得朦胧,眼眸微挑,荡起了一层光,她的松弛感很足,靠在椅背上戳着手机,酒窝就没有下去过。
她跟这样的乌漾,实在是久违了。
杜茹涵好像又看见十八岁以前的乌漾,自信,满怀底气,耀眼又随意。
乌漾放下手机,转头看她:“我其实对好感、心动、喜欢和爱没什么定义,因为那段儿经历,我甚至都不觉得会有多美好。”
“但我现在明白了,”乌漾轻声说,“爱会让人断骨重生,在遇见前的所有不愉快都将被抹去。”
“没人会在珍视里自厌自弃,”她半开玩笑,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卷着头发,“爱是返璞归真,而我仍然是我。”
杜茹涵沉默好久:“好吧,好吧,”她一连重复两遍,嘟囔,“说不过你们这些咬文嚼字的......等等,”她抬头,想起什么,“你们?这些?”自我怀疑两秒,脑子里电光火石,“不止七年?!”
“......”乌漾听不懂她的加密通话,她问,“什么东西?”
“潘澄啊!”杜茹涵激动,“就那天,你彩排那天,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你来着,他承认了,然后又说了点儿什么,我以为他七年前就喜欢你了,结果他说不止七年。”
“?”乌漾懵了。
杜茹涵看她反应不对劲,愣道:“没跟你说吗?”
乌漾:“应该......没吧。”
杜茹涵问:“这也不重要?”
“应该、”乌漾卡顿,“挺重要的。”
相顾无言。
调酒师过来给她俩的杯子里添了点儿冰,叮咚的声音碰撞。
“那,”杜茹涵回神,提意见,“要不问问?”
乌漾难得没拒绝:“怎么问?”
杜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