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方公子酒量不及晋国公,第二日晋国公就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方公子去讨个外放官当,于是这方公子就去跟天子请旨,讨了这江都县县令来当。”
“这晋国公又是为何要让方公子做外放官?”
只见林司马摇了摇头,故作高深道:“这些世家子弟的心思啊,哪是我等能明白的,兴许就是一时起意吧。”
众人闻言不胜唏嘘。顾兰芷心道,这方沅果然是个世家纨绔,竟然如此荒唐!可是那晋国公她是听说过的,世代簪缨的河东裴氏家主,据说其人少年老成,年纪轻轻就接掌了家主之位和裴氏产业,要说晋国公竟会如此荒唐,拿县令之位做赌约,她却是不大相信的。
不过,这个林司马向来消息灵通,他既这样说,定然是有什么依据。
正在她胡思乱想间,刺史沈垂出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沈垂身边的男子吸引住,只见他身着一身月白长衫,气宇不凡,站在刺史身边不卑不亢,自有一股翩翩佳公子的风流贵气。此人必是方沅无疑!
他们一路行来,沈垂不时停下向他介绍一些官员与郡望。
经过顾兰芷身边时,沈垂特意停下来与她说话,“顾娘子,你可真是大忙人啊!内子近来时常念叨你,说你老也不来府上呢。”
顾兰芷一副受宠若惊状,含笑说道:“在使君您面前谁敢说 ‘忙’啊?我们一州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都是因为有您这样一位宵衣旰食、鞠躬尽瘁的父母官在。”
沈垂对这番恭维很是受用,对着身旁的方沅说道:“子彧,这位是扬州最大的钱庄,宏盛钱庄扬州分号的掌柜,顾娘子;顾娘子,这位不用本官多言了吧。”
顾兰芷闻言忙裣衽向方沅行了个礼,嘴角含笑道:“见过明府,以后敝庄还要仰仗明府多多关照。”
方沅刚才一进来就注意到她了,她这一身时下最流行的红色石榴裙,让她在这一群男人中间显得分外醒目,他还以为是哪家的内眷。此时得知她竟是钱庄掌柜,再看她这一身的首饰皆是纯金打造,便愈发觉得此人俗不可耐,心下便有些不耐烦。面上却仍是神情自若,略一拱手道:“好说。”
说完便与沈垂向主座行去,不再看她。
顾兰芷阅人无数,刚才方沅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清楚地捕捉到了方沅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不屑,以及话语中透出的不耐烦。
她心中哂笑,一个靠老爹的纨绔子弟,竟然还瞧不起自己?哼!
不过她并未表露出来,仍是笑意盈盈。生意人嘛,这种事见得多了,她深知一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什么时候,笑,总是没错的!
方沅是今日下午到的扬州,先去了江都县县衙,待核验了任状,接收了县衙印信后,他就来到刺史府拜见沈垂,怎知道沈垂已为他摆下了接风宴。这宴席既是上官所设,他也不便推辞,免得教别人以为他自恃宰辅之子的身份,反倒容易被排挤。
他临行前一晚,父亲把他叫到书房,只给了他一句话,“君子和而不同”。
这是他第一次外放做官,远离了他从小成长的环境与师友,初到此地,更要注意这个“和”字。
在京都之时,他就常听晋国公裴瑁说起扬州,扬州在前朝时就是闻名遐迩的繁华之所,当地人素喜经商,商贾之风极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刚刚一路行来,沈垂给他介绍的有一半都是当地的富商巨贾。
方沅环视众人在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那个叫什么“顾娘子”的钱庄掌柜尤其忙碌,推杯换盏,八面玲珑。
他心中对此颇不以为然,一个女子,竟然行商贾之道,不成体统!
“子彧,素闻你擅长书画,尤其擅绘兰花,不如今日就让我等见识一番如何?”身旁的沈垂道。
方沅闻言,微微侧身颔首,谦虚道:“微末技艺,不足挂齿。既然使君有此雅兴,下官就献丑了。”
沈垂闻言大喜,素日听闻这方沅清高不凡,今日见到,顿觉传言不可信,忙唤府内仆人准备笔墨纸砚。
待一切准备停当,方沅便提笔作画,众人纷纷聚拢过来。
顾兰芷家学渊源,对书画一道很是精通,只见方沅笔力刚劲,颇具风骨。
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顾娘子。”
顾兰芷闻言回首,见是刺史夫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彩环,忙转身热情道:“彩环姑娘,好久不见。”
彩环抬手示意顾兰芷跟她出去,顾兰芷跟在她身后步出后堂。
“顾娘子,夫人最近总念叨你不来府上呢。今日听闻你来府上赴宴,特让我来告诉娘子,你上回带来的那盒螺子黛,夫人用着很是不错。”
顾兰芷闻言就明白了夫人的意思,笑道:“夫人喜欢就好,回头我就再弄几盒螺子黛孝敬夫人。”
彩环满意地笑了,跟这顾娘子说话就是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