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在府中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
倘若哪日身份泄露或是被送回扬州去……
绝不可以!
月吟回了神,凝着梨林中寂静的院落,若有所思。
听说定远侯世子兰芝玉树,极具威望。
近水楼台先得月,若是能诱他动心,得他的庇护,兴许事情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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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化堂。
虽说老夫人屋中不缺伺候的人,但月吟一大早就主动来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月吟过了十二年,太明白该如何做才能讨得长辈欢心,如何在府中有片立足之地。
如今老夫人尚未醒来,她只需在老夫人院中混个眼熟,看似尽心尽力在一边伺候,让府上长辈觉得她是个安分乖巧、孝顺的人。
许是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念着几分亲情,待她还算和善客气。
待了有一个多时辰,月吟总感觉老夫人屋子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当她凝着床上的老夫人细想时,一阵问安声传入她耳中,将她思绪拉了回来。
——定远侯世子来了。
月吟心里暗暗窃喜,她没主动去寻世子,是他凑来她眼前的。
她起身,不动声色理了理裙裾,落落大方站好。
今日这身紫色襦裙,倒是更显她肌肤胜雪。
男子玉冠高束,一袭墨绿色窄袖衣裳,气宇轩昂,斯文端正。
衣上印着的修竹青叶,倒显得他好似从竹林深处走来的清冷谪仙,让人生畏,不敢指染玷污。
四目相对,月吟却见那清风霁月的男子眉头轻蹙,沉沉的目光看向她,似是不喜。
月吟忙敛了视线,低头往前去,与他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乖顺福身道:“大表哥万福金安,我是侯爷派人从扬州接回的,您的表妹,姓柳,名婉星。”
又觉今日相见有些突兀,月吟补充道:“外祖母久病不醒,婉星放心不下,便来陪着。”
男子长身而立,仪态偏偏,拱手道:“谢澄,字行之。”
声线清冷,一如他整个人矜贵不可攀。
谢行之话毕,未曾再看过她一眼,单手负后便朝老夫人床边去。
冷漠疏离,似竹叶上尚未化去的凛寒雪霜。
仿佛适才只是出于涵养罢了。
两人擦肩而过时,谢行之身上的清冽的檀香味飘来,月吟一愣。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是香!
屋子里的熏香味道好像不对!
老夫人床边柜子上,铜兆祥纹熏炉中燃着香料,轻烟袅袅升起,弥散在屋中。
月吟有意识地闻了闻,确认无疑后,双瞳骤缩,愣怔在原地。
这熟悉的香味,她永远记得。
满心都是熏香的不对劲,月吟跟在谢行之身后,目光紧紧盯着缕缕轻烟,步子比平常大了些,想尽快去到那熏炉边。
然而刚走几步,前面的男子突然停住脚步,侧身凝她一眼。
月吟猝不及防,待回过神来时,谢行之已经近在咫尺。
高大的身影将她罩住,他乌沉沉的视线凝着她,月吟心下一惊,被吓得步子退后,可这一退,不慎踩到紫色裙摆,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往后倒。她本能地伸手,想去抓握东西稳住身子,眼瞧着要抓到谢行之衣袖时,男子欲往后退。
她却先一步抓住谢行之手。
借着力,她身子往前倾去。
可月吟稳住身子后,才发现差点撞进了谢行之怀中,鼻尖萦满男子身上清冽的檀香味,她脸霎时通红,忙推开谢行之。
谢行之唇瓣紧抿,脸色沉了下来,皱了下眉,厌嫌似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月吟几乎是察觉到屋中众人投来视线的同时,窘迫地急急解释说道:“熏香!熏香好像有问题。”
月吟低头越过谢行之,直奔床头柜,指着铜兆祥纹熏炉,但又不敢把话说太绝对,“熏炉的香料中,应该还夹着其他香。”
谢行之端端站在一旁,负手于后,另一只手则置于腹前,沉眼看着熏炉。
月吟打谢行之主意不假,但她没有傻到在众目睽睽下对他投怀送抱。
这厢解释完后熏香,她对谢行之欠了欠身,道:“适才我想着这事,一时不察才冒犯了大表哥,大表哥莫怪。”
谢行之极轻地笑了一声。
嗓音如春水般柔,这般故作娇柔,倒和梦中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