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
别来春半。嘘……
套着雪松的长衫在园子里肆意地跑跳。像极了飘荡的幽灵。
只听过松先生唤十七。此人刚来闻寒山,先生便把后园封了——春半。只点鱼一人守在春半最外圈角落处屋子的隔间,保证吃食与换洗的衣物。
除了元阳大叔,原本的小丫头们全都失了名字。先生一时间也没给她们定。暂且都去头留尾地去叫着。像六鱼,取自《平水韵》。园子里拢共加起来就九个佣人。起居的两个小丫头,厨房三个妈妈,洒扫三个,一个管事大叔。偌大的园子平时根本碰不着人。
约莫有了几天。鱼正在吃饭,一碗清粥伴着几碟小菜。这是鱼第一次见十七。当下愣了神,竟然忘了起身问好。许是外面有些降温,瞧姑娘披上了银月锦的薄斗篷。
“我,可以跟你一起吃饭么~”
“姑娘安好。若是姑娘愿意,自当可以。”
压着惊、奇,连忙起身,上前搀扶。还未回味过来眼前事儿。
十七躲了鱼地搀扶,自行坐下。从怀里变出个碗,拿上木勺,开了盖,从瓦罐里往出盛。捧着碗,就手拿了夹酱菜的竹筷在用。
一时,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张口又不知该怎么说。
好在半碗粥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十七临走在桌上顺走个馒头,藏进衣服里。行至门前,紧了紧斗篷,转身微微颔首向鱼道谢。
鱼咧嘴一笑,“姑娘,客气了。”
若不是瞧着眼前的碗确实真真地摆在那,鱼都怀疑姑娘是否真的来过。这碗竟然是春半院内古董架子上的。姑娘太轻了,轻到不会给人留下记忆。两句话恍若幻听,只觉得细语揉进了一团冷气,飘散进来,不见了。
捧在手上已经见底的粥碗,凉的透彻。冰冷的一口粥,将人吃的发颤。
翌日,松先生归。
外院忙活开了。连鱼都去前头忙活上好半日,十七又来找鱼一起吃饭,没找到人,屏风后的那桌子菜,依旧没动过,往日也是几近不怎么变,原样撤下。
鱼站在松先生跟前回话。
“姑娘这几日一直不怎么吃。送过去的吃食放冷后就收下来。倒是昨儿跑来与我一起喝了半碗清粥,临走还拿了一个馒头。”
“衣裳也是穿得少。斗篷里就衬着一件长衫。只见过姑娘一次。”
“知道了。”
雪松站在试衣镜前,扭上最后一粒盘扣。绿沈缎底,斜襟长袍。
“下去说声,再给春半那边重新备上一桌饭菜,我过去用。这几日,你就回前院吧。”
“好的,松先生。”松先生回来就是好,整个院子都活了起来。鱼心想。
雪松在春半转了大半圈还是没能找着十七。边找口中边唤着,“十七。”“十七。是我。”……尾至西苑的一处湖边。
十七将自己熊挂在短廊的围栏上,脚下映着凌凌波光,踏着余晖。偶有几尾小鱼游至足下盘旋以为是什么吃食。布鞋踢踏在一旁。
雪松将腕上的斗篷扬起,裹住十七。弯腰将十七捞进怀里。
十七半抬眼,算是招呼了。歪头贴进胸口,继续闭上眼回味着。
“小十七这都能睡着的啊。”
言罢,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怀中小人。十七将脸又往里埋了埋。
胸膛处振荡传来闷笑。
“这会儿知道冷啦,一件衣服飘荡在这。”语气里的嗔怪化作了力,紧了紧臂弯里的小人儿,脚上步子也加快了。
春半难得有了人的身影。风吹的都要比往日欢。
就这么一路抱到榻上。手上勾着的鞋丢之一旁。
“等我。”
雪松移开餐桌前的圆木凳,将前厅的太师椅搬了过来。再将榻上窝着的十七抱上太师椅,垫了两层软垫,左右又加了两个抱枕。才在一边的圆凳上坐下,撩起自己的大褂,把十七的脚抽出来,放自己腿上,用大褂再裹上。
“小十七是自己吃呢,还是要我来喂?”
十七瞧他这终于是完了,可是没想到又来这么一句。一勺海鲜粥已经在他嘴边吹凉送了过来。满嘴都是肉,原来是这般鲜美的吗……就手吃了几口,嫌不痛快,这才自己接了过来。
“十七真乖~”
相顾无言,十七吃的极快。碗空了,便抬眼对上他。
“慢些吃~”
雪松低笑接过满上,添什么吃什么,有什么吃什么。这不挺乖的吗。不过脸上确实没什么肉,来园子里住上也有几天了,还真是一点儿肉都没舍得长啊。难道是这园子不养人?
这顿饭吃的瓷实。外面的天还剩些未褪尽的落晖,另一边幼月已爬上斜空,这种光色媚的无声。
雪松拉上十七,闲庭信步瞧天色一点点落进星河。
春半没留人,夜就更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