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禾儿随便披了件单薄的衣衫便去孟氏房里问询太子的情况。孟氏看着她清瘦了许多,原本丰腴的脸庞都深深凹陷下去,脸色灰暗形容憔悴,看着让人心生怜惜。“妹妹,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知会人来告知姐姐一声,这天气越发冷了,担心冻着。”
禾儿两眼无神,只是呆呆地望着孟氏:“姐姐可知太子殿下现在如何了?”她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好像急切想知道答案又不敢问出口。
孟氏眼神闪烁,她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禾儿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旁的事日后再说也不迟。”
禾儿执着地追问,她的眸子里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殿下他还活着吗?”
孟氏怔了怔,没想到她问的如此直接。她不敢多说,只是绕开话题道:“我整日在内宅,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如果禾儿想知道,还是等殿下回来问殿下吧。”
禾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她努力撑着,步子都有些不稳,孟氏想上来扶她,她轻轻推开孟氏的手。一个人慢慢走回偏院,那背影瘦弱而凄凉,一阵风好似都会让她站不稳。
她呆呆坐在镜子前,镜中人的面容骇人,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她轻轻摸着脖子上的伤口,只剩这个伤疤是他们相爱过的证据。四皇子轻轻走了进来,看着禾儿一动不动坐在镜子前,像一个木偶一般毫无生气。那种熟悉的心疼袭来,胸口一阵一阵地扯痛。
良久,镜中人好似突然发现他,悠悠地开口问道:“殿下,太子现在可还活着?”禾儿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无论是什么样的答案。
四皇子:“皇兄已经安葬在皇陵了。”
她眸子里最后一丝亮光逐渐黯淡下去,神色却异常平静:“那他是怎么死的?”
四皇子:“本是要闹市斩首,为保全皇家颜面,太后赐了毒酒。”他的声音毫无波澜,不带任何情绪。
禾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彻底麻木了,就像一个在冰湖挣扎太久的人,已经没有了知觉。她转过头对四皇子笑了笑:“那殿下可以把簪子还给我吗?”
四皇子:“簪子已经随皇兄入葬了。那是他生前的要求。”
听到这句,禾儿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睛干涸,竟然没有一滴眼泪。感觉此生的眼泪都已经落尽了。禾儿转过头不再看他,只是对着镜子说:“皇子薨,按礼法停灵四十九日,这才不到一月就匆匆下葬。你们就这么心虚吗?”
四皇子:“皇兄托我给你带一句话,他余生最大的心愿是你平安。”
禾儿好似没有听见,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立冬了。孟氏和秦三哥偶尔过来看望,禾儿会和他们聊上几句,大多数时候她都很沉默。四皇子几乎每日来看她,她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看书或写字。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回答一句,也不抬头看他一眼。渐渐他也习惯了,并不等她的回答,仍旧每日来看她。有时候干脆把文书都搬到偏院来,把偏院当成书房。他就坐在她对面,就这样守着她看着她,像以前一样。
临近新年了,四皇子不再像往日每天都过来。隔日甚至隔好几日才会来一次。府里也没有以往新年的热闹,反而有些紧张的气氛。秦三哥风尘仆仆地进来,一身戎装上落了雪。禾儿看了一眼只是淡淡地说:“下雪了,又一年了。”
本是寒冬时节,秦三哥因为走得急,额上都冒了汗,他气喘吁吁地对禾儿说;“西南战势告急,大军集结,明日小年夜就要出发了。”
禾儿有些预感,但还是微微吃惊。四皇子会和她讲讲外面的事,也会聊聊宫里的事。但是从未提及要打仗了。秦三哥:“哥哥就是过来看看你,我们不在的时候照顾好自己。这一去短则数月,长则。。。”他没有再说下去。
禾儿心底涌起一阵难过:“怎么会这般急?都不能过完年再走吗?这天寒地冻的,行路颇为不易。”
秦三哥苦笑道:“边疆告急,多等一日敌军就会深入十里。”
禾儿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拉着秦三哥的手:“哥哥保重,有空寄封家书给我报个平安。”
整个府里为了四皇子出征做着准备,上上下下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有禾儿像是个外人,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虽然她对他有恨,但是这些日子不见他,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这几日雪越下越大,这样着急奔赴前线,想必前方凶险危急。她不敢想象出征的将士们会面对何等的艰险,古来征战几人回?
小年夜的清晨,雪终于停了,但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孟氏和一众家仆都来送四皇子启程。禾儿本是不想出来的,可是怕这一别就是永别。禾儿穿上羊皮小靴,踏出房门仍觉得冻脚,身上罩着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又戴上了雪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站在树后面,远远看着在马上的他,不想被他看见。
雪地里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