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江纵如突然想到,她为什么会怕凌缙深误会?她和柳奕臣什么关系,关他什么事啊?她在心虚什么?
不行,必须找回这一局。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没啦,他追我挺久的,就一块儿吃个饭。”
话一出口就更羞耻了,不是,江纵如你有病吧。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怎么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实在太没品了。关键是柳奕臣追她这件事,她从没有跟任何人正面提过,更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引以为傲的谈资。
为什么会跟凌缙深说这个?
就,颇有点想刻意看他反应的意思。
江纵如你没救了。
凌缙深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轻一挑眉,笑道:“哦,真有意思,你都给追求者送茶叶吗?”
吐血!这个破茶叶梗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她现在觉得买茶叶的举动蠢透了。
今天怎么净干蠢事。
“凌总,我看你这一天天倒是挺闲的,没事净找我打趣。”江纵如决定正面回击。
“江纵如,你再一口一个凌总,我就要撕你的嘴了。”他做了个撕嘴的动作,眼底却仍是笑意盈盈:“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凌缙深。”
他又加上一句:“毕竟,现在只有你才会叫我凌缙深。”
凌缙深。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这样叫他。不知道为什么,不同于别的情侣“宝宝”“亲爱的”,他们在一起这些年,一直都是直呼其名。
仿佛那个名字就是一种力量,一处归宿。
凌缙深。这些年来,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脑海中翻来覆去挥之不去的,总是这三个字。好吧,这么叫就这么叫吧,其实她也挺不喜欢叫凌总的。
打工人一天天这总那总的,对这个“总”字着实有心理阴影。
“凌缙深。”她吃得差不多了,抽张纸巾擦擦嘴,顺手又递给他一张:“我吃好了,散了吧?”
凌缙深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行,那我送你回去?”
江纵如拎起包包站起身,摆摆手道:“不了。这离我家不远,打车就几分钟,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可不想再叫他送她。
前一晚的糗事现在还耳根发烫呢。
凌缙深蹙了蹙眉,大概想说什么,终究又什么都没说,只浅浅一笑道:“好,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江纵如也笑了,她原就生得十分漂亮,这会儿在路灯照耀下,整个人明艳生姿,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那种虽不经意,却能陡然惊起一池涟漪的风情。
她随手一招,拦了辆的士,回身向凌缙深挥了挥手:“再见。”
凌缙深入了神,半晌才回过神来,跟她挥了挥手。
的士扬长而去。
凌缙深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
盛夏夜里的风吹过来。是暖的。丝丝缕缕钻到皮肤上,一寸寸将毛孔哄开,温柔的,旖旎的,抚平人们在刚刚过去的白天忍受的漫长炎热痛楚。
有这样一丝一缕风,就足以跟过往的一切盛夏和解。
风中依稀是她的气息。
一种微微的杜若般的冷香。
她从青春期起,就不喜欢甜腻的香味,喜欢大地的气息,喜欢雨后的草木清香,喜欢暑气蒸腾时林间散发的氤氲味道,也喜欢茫茫雪后凛冽的入肺清爽。
相识十六年,他活着的二分之一年岁,都被她占得死死的。如何能不了解。又如何能释怀。
“后悔什么?”
“后悔没早点来。”
后悔没早点来江城,找到她。
刚分手那会,他以为只要时间足够久,就一定可以忘记她,于是默默忍受了七年。七年,足以身体的细胞更新一次。可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力排众议,将公司从云城搬来江城,只为某一天可以机缘巧合地,在某一街头某一咖啡店某一拐角处顺理成章地偶遇她。
可直到当真偶遇她那一刻,他才知道一切努力是多么可笑。
有些人,是注定要纠缠一辈子的。
第一面,便是这一世。
“同学,你在干什么?”
那时候的江纵如还是一头短发,像朵蘑菇一样可爱。她手里拿着张表,探头探脑地走向他。
“钥匙掉进去了,我的手太大了,探不进去,你可以帮忙捡一下吗?”十六岁的凌缙深两座假山之间的一条缝隙,一脸悻悻道。
“当然可以,你帮我拿一下。”她爽朗一笑,将手中的表交到他手里,江纵如,他看到表里第一行写着三个字,江纵如。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苏轼的名句。恰巧囊括她的名字,他的姓氏。
少年微不可察地笑了,他看着她十分轻便地将手探进那道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