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真相如何,娄焚晔无法对此做评判。
倒是圆脑袋的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在看到奚禾牵着的马时,蓦地一亮。
他语气也变得热络起来。
“有两位是吧,来来来,都进来都进来。”圆脑袋彻底打开门,招呼着他们往里走,又朝门内喊了一声,“老三,还不快出来,来客人了。”
门一开,屋里的嘈杂再也遮掩不住,满满当当坐着不少人。
刚才圆脑袋特意只开一条门缝,原是为了挡住他们视线,不让看到里面场景。
被称做老三的是个样貌清秀的青年,白白瘦瘦,模样还有几分腼腆。他见两人骑马而来,顺手接过缰绳:“我来吧,马厩在后面,我先带你们去看看。”
说是马厩,其实就是一个木头搭成的简陋棚子,挨着墙壁,里面铺着薄薄的干草,一匹马都没有。
青年不好意思笑笑:“这里其实是驿站,但因为路险,已经很久不曾有驿使来过了,他们宁愿绕点远,也不想走山路。马厩同驿站一起建成,前年被雷劈毁了,没钱修缮,就只能搭棚子凑合一下。”
像是怕两人嫌弃,他忙保证道:“别看棚子简陋,它可结实着。四个暗桩都特意找人钉深了,大风大雨都扛得过去。”
“无妨,”娄焚晔问,“这里有草料吗?”
这马跑了半天,又饿了,伸着脖子不停拱地上干草。
“有的有的,我一会就去拿。”
青年一边忙着拴马,一边小心翼翼看了眼两人,问道:“二位是哪里来的,要骑马,恐怕很远吧。”
“确实不近,好在中间还有这里能落脚。”不知他用意,娄焚晔模棱两可地回答。
青年笑笑,语气温和,带着股安抚的意味:“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随口一问。你们也看到了,我这住着不少人,大多和你们一样远道而来,走了很久才找到这里歇脚。还有的是在山里迷路了,被我捡回来,一住就不走了。”
他拴好马,又小跑着从马厩后面抱出一捆草料,正要拿起喂马,突然脸色一变。
“哎呦呦,要遭要遭。”他惊慌失措地扔下草料,胡乱拍打起衣服上不小心沾染的污迹。
奚禾定定盯着他。这青年衣着朴素,一件旧袍洗得发白变薄,松垮得不成样子,还被套在身上。仔细瞧,衣襟袖口不显眼处还有几个同色的补丁。
青年拍打几下,意识到污渍已经彻底扒牢,不由神色沮丧,哀叹出声。
他一抬头,发现奚禾和娄焚晔都看着自己,脸腾地变得通红。
“我,我不是……唉,算了。”青年捡起地上草料,一小把一小把地递到马嘴边。
“我叫葛凌云,是这里的驿丞,刚才的光头是我在老家时交的兄弟,过来投奔我的,叫他老二就行。”他简略地说着,“听二哥说你们要在这里休息片刻,不知是想呆多久?”
奚禾看一眼娄焚晔,问道:“除了这驿站,前面山上可还有落脚点?”
葛凌云摇了摇头:“你们要往前走吗,我劝你们今晚先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早再出发。想翻过前面那山可不容易,山里还有山匪,最好趁清早他们都还睡着时偷偷过去。”
这连个人影都没有的地方居然还有山匪,实在不可思议。
娄焚晔答应了:“好,那我们就在这住一晚。劳烦给我和姐姐两间屋子。”
“姐姐?”葛凌云眼里写着疑惑,“你们是亲姐弟吗,看着不像呢。我还以为你们是夫妻。”
“是。”“不是亲的。”奚禾和娄焚晔同时出声。
“这——”葛凌云更疑惑了,“这也有两种说法?”
“是,”奚禾给娄焚晔使了个眼色,两个没血缘关系,又非夫妻的异性结伴出游,在旁人眼中会更奇怪吧,“我们是同个父亲所出,只是生母不同。”
葛凌云了然,带着笑意看向娄焚晔:“弟弟可是在闹脾气。”
娄焚晔委屈地看着奚禾,明明就不是。认下了亲姐弟,那两人再有任何亲密之举,都是僭越。
奚禾不动声色避开他的视线。
葛凌云终于喂完了马,拍拍手上草末,欣慰道:“还好这马不挑嘴,给的都能吃下。”
他招呼着两人:“二位久等了吧,快随我一起去驿站里休息。”
奚禾跟在他身后,半阖着眼看他。想不到这葛凌云看起来温柔腼腆,实则是个话痨。不用旁人和他搭话,他自顾自就能说上半天。
推开门,驿站里全是喝茶吃饭闲聊的人。驿站的正厅布置得像酒楼大堂,摆着一排方桌和长凳,桌上还放有筷桶。
那个圆脑袋光头老二在桌子之间穿梭,一会问这个要不要添茶,一会招呼那个点些下酒菜,将好端端一个驿站变成了客堂。
葛凌云带他们绕过那些桌子,来到一张矮柜旁,从底下拖出个皱巴巴的账簿,用手抹平放在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