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命如蝼蚁,衣不蔽体,男儿化作焦土下的断头尸,成为野狗的泡餐,妇人委身于敌,稚儿茫然四顾,无人可依。
整个国家仿佛被一场不可抗拒的力量所撕裂,充满着哀伤与绝望的气息,历史的一页在悲剧中轻轻合上。
卫国,这片曾经繁荣辉煌的土地,如今却沉浸在死寂与残殇之中,一切美好与希望都随着烈焰和黑暗化为虚无。
公子白拉着卫念离贴墙而行,潜伏了一段,悄悄爬上了一处王宫墙头。
两人探头朝里望去,一颗心沉了下去。
曾经庄严的卫王宫大殿上,站满了一排又一排的人。
这些人全部都身穿齐曹两国军服,明晃晃的齐曹大旗刺得两人双目生疼。
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无数尸体,血腥味被夜风吹至两人鼻中,除了悲怆还是悲怆。
两人小心翼翼趴在墙头,均是眼含热泪,双手双腿忍不住哆嗦,目光疯狂搜寻着舅舅和姥姥的身影。
忽然,公子白的眼眶红了。
这些人里,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形。
有曾陪他一起长大的玩伴,还有曾伺候过他的婢女宫人,最后还有,姥姥……
公子白觉得全身发冷,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窖,他不敢再去想舅舅……
正在此时,忽听下方有人道:“吾王霸气,卫国不知死活,竟也妄想与我齐国做对,简直死有余辜!”
说话人正是,连骁。
姜诸儿身穿盔甲,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衬的他本就郁郁寡欢的脸上,显得更加阴郁戾气。
姜诸儿道:“清点的怎么样了?”
连骁回道:“卫王室一族,三百七十三人,降者二人,其余人誓死不降,已自饮鸩酒悬白绫了。卫国公自刎于城墙之上,卫王后随殉。另外……没有找到公子白和卫国小王子。”
“找!就是把整个卫王宫,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两人找出来!”
“还有,天热了,所有尸体全部拖出去焚烧,别惹出疫病。”
“对了,卫国公的尸体留着,带到风泠台去。”
……
下方还在絮絮叨叨交代着,不一会似乎还传来了歌舞升平,欢乐庆祝的声音。
公子白掐紧手心,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顺着面颊滚滚坠落,打到手背、墙头上。
卫念离再也听不下去,直接从墙头摔了下去。
公子白忙跳下去接住他。
两人翻下墙,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不知道跑向哪里。
天地苍茫,月转星移。公子白仿佛回到了临淄大火,母亲拼死护着他逃离的那晚。
只是,那时是他一个人,现在变成了他和卫念离两人。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久,远处那些歌舞升平的欢笑声似乎还挥之不去。
那一声声欢笑,仿佛一只只带有剧毒的蜘蛛,一寸寸爬过他们的心脏,一下一下地凌迟着他们。
终于,卫念离一个跟头摔停了下来。
他一下子跌坐了草丛里。
公子白上前扶住他:“阿离……”
一只手猛地将他推进了草丛中,卫念离赤红着双目,嘶吼道:“为什么?!”
公子白措不及防,被他径直推摔进了草丛中,险些摔了个底朝天。
卫念离扑了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发疯摇晃:“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卫国?!你不来卫国,卫国也不会国破!父王、母后、祖母也不会惨死!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卫国祸害我们?!”
公子白双手直愣愣地僵在半空,是啊,他为什么要来卫国?他不来卫国,卫国今日就不会遭此大难,卫念离也不会成为流亡王子,卫国这么多百姓也不会家破人亡。
公子白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是个罪人,他不该活着,就让卫念离掐死他,给卫国谢罪吧。
突然,脖子上的掐力消失了。
公子白大口吸着气。
卫念离放开了他,无力地跌坐在草丛里,眸中的清泪,大滴大滴砸落下来。
“……我要我父王,我要我母后,我要我祖母,你还我……”那哭声,肝肠寸断,仿似泣血。
他向公子白要他的父母亲人。可是,向谁要,都要不回来了。
公子白也在哭,两个人跌坐在草丛里,看着对方痛哭流涕。
不知过了多久,卫念离终于虚脱哭晕过去了,公子白也头痛欲裂。
迷迷糊糊中,似见远处窸窸窣窣似有人影走来。
公子白忙护着卫念离躲进深草丛内。
那人走近了,是姬回雪。
公子白这才放心出来道:“阿雪,你怎么来了?”
姬回雪看着两人满脸的泪痕和身上大小无数擦伤,拿出手帕替公子白包扎了伤口,道:“我不放心你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