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98年。
春末。
卫国以齐国新君谋害和亲公主、使者公然刀逼卫君羞辱卫国等为由,联合鲁、宋、晋、燕正式向齐国宣战。
然而,大军列阵前一夜,却突然天降大灾。
卫国境内爆发了一场百年不遇的鼠患,仅在一天之内,数十万百姓的麦田被啃噬殆尽,鼠患横行,百姓颗粒无收。
一夜之内,国内流言迅速传开道,卫君无德,谋逆篡位,残暴好战,以致天降大灾,祖庙被挖,鼠患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眼看口粮没了,活路断了,百姓们只好就地取材,揭竿而起,纷纷吵嚷着要得将无德的卫君赶下王座,方可平息这场天怒。
与此同时,一水之隔的曹国也挑了个好时机大举进犯卫国。
伐卫的理由非常冠冕堂皇,三个月前,卫君在曹卫边境地抢了他们的一批矿石生意,并残忍活埋了曹国的三万矿工,曹国请求讨还公道。
不出三日,曹国兵临城下。
那些原本承诺与卫联盟伐齐的联盟国,一见卫国国内势头不好,也全部缩进了壳里,一夜之间悄悄撤退了所有兵力,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理所当然地,卫军前线节节败退,被齐军杀的片甲不留。
半月后,齐君带兵直逼卫国城下,与曹军会合。
于是,卫国这场自以为轰轰烈烈的的伐齐大战,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全天下看卫国,犹如看一场笑话。
各诸侯国在看热闹的同时,甚至还有诸侯之间调侃。
以后千万不能随便接纳他国世子,更不能替他国世子出头,关系再亲也不行。
这个姜小白简直就是一颗灾星。
卫宫。
烈火熊熊,浓烟盖天,喊杀声淹没了一切。
殿内,宫人婢女四散奔逃,兵刃相接,尸体倒地,哭喊与厮杀声交织不绝。
一秘道旁,卫念离和公子白一行数人,被卫国公命人捆的如同粽子般,由一群影卫护送着退至秘道口。
公子白全身被捆的结结实实,挣下不得,急地直跺脚道:“舅舅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先放开我们!”
卫国公一身白衣染的血红,他摇了摇头,伸手将一信物放入公子白怀中,又摸了摸公子白的脸,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他起身,向身后影卫,道:“送他们去莒国吧。”
公子白急道:“舅舅不跟我们一起吗?”
卫念离也在一边哭道:“是啊!父王!要走一起走!”
卫国公突然笑了,那笑声竟是无尽的悲凉。
他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卫国可以有献降的百姓,绝不能有跪着偷生的君王。”
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流下,卫国公最后回头看了眼公子白和卫念离:“小白,舅舅无能,保不住卫国,也护不好你……愧对阿姐,愧对卫国的列祖列宗。你要……照顾好弟弟。”
“送他们走!”
“不!舅舅!”
“父王!”
……
一只手击在了公子白肩膀处,他晕了过去。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只记得远处火光里,那袭白衣染血的身影,还有耳畔传来远处国破家亡的砍杀呐喊声。
***
再醒来时,是在卫宫外的一处荒凉河畔边。
河畔杂草丛生,虽已是春日,这里这仍是一片荒草凄凉。
河的对面,正对着烈火熊熊燃烧的卫王宫,火光照着整个黑夜如同白昼。
公子白心下一片凄凉,卫国破了,也不知道舅舅现在怎么样了。
他正想着,忽然身后鲍叔牙大叫道:“念离王子,你要去哪里?”
卫念离双眼通红,使劲甩开他的手,向远处飞奔跑去:“滚开!你们都滚开!我要回去!我要我父王!我要我母后!我要我祖母!”
公子白忙追上他道:“阿离!回……”
卫念离回头,满脸泪痕的看着他。
公子白的话,卡在了喉间,再也说不出口。
他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本该是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的年纪。
可如今,却要遭此变故。
公子白嘴唇翕动了半晌,最终拉住他的手:“哥哥陪你。”
他造的孽,他去补。
子夜时分。
去往卫王宫的路上,遍地横尸。
城门口,将军百战,横刀立马城墙之外,红缨染血散发披甲,埋于万剑穿心。
宫殿内,宫人婢女身上插满横刀利刃,尸体堆的如同小山。
卫国王室,城破之际,铁骨铮铮,誓死不降,或三尺白绫,或鸩酒匕首,尽数殉葬这巍巍王城。
山河倾覆,城池化作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