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灵界的传统,两者相遇,为长者可直视对方,然而为幼者若与之对视或平视则被视作不尊重长者的表现。故而宋谨尘在和来人撞面的第一时间垂下双目并非出于畏惧或心虚,而只是恪守规矩。
那人眼睛长得大而深邃,鼻梁塌扁,香肠嘴,其貌实在不扬,若非必要,宋谨尘倒也懒得看,只是此时他心中却生出无限烦躁来。此人正是幻北的第四位阶段理事奥苏维德,人至中年方才入灵界修习灵力,凭着过人的天资和惊人的意志力在短期将灵能提高至高阶,得到幻北帝君的赏识破格提拔。只是此人自宋言礼刚升任大司命时代便对宋言礼多番为难,自宋谨尘进入灵界以后便更加疯狂地针对他们父子,做出过很多过激的举动。至少宋谨尘知道,他绝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奥苏维德将宋谨尘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方才继续问道:“你怎么从烛摇前辈这么荒凉的宫殿出来?”
宋谨尘的神色如常,然而开口时却没有表情:“炽红植被,赤红宫殿,还有前辈和那么多侍从,算不得荒凉。”
“是么?”奥苏维德奇怪地打量着他,仿佛要从他眼中汲取些许真实想法一般,一分钟过去了,却毫无所获地移开眼睛:“你来这干什么?”
宋谨尘知道奥苏维德嘴上虽这样问着,事实上却是对他们父子完全没办法的。即便私下里他可以多番为难、重复使绊,但在大事上,宋言礼父子却有着在他之上的娴夜和瓶雨两人大力支持,并不真的惧怕他。于是道:“看风景。”
奥苏维德听罢这淡淡从他嘴中吐出的三个字,满眼的怒色几近夺目而出,他狠狠瞪着宋谨尘道:“既然喜欢看你就在这看个够!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离开半步!”
宋谨尘却并不被他的恐吓式命令所吓住,反倒面不改色地从容道:“若前辈对我有所吩咐,需得到瓶雨前辈首肯,在不耽误瓶雨前辈交代事项的前提下再知会我,如今我还有要事,恕不能从命了!”
“你!”
奥苏维德听了他的话气得面部肌肉都跟着抽动起来,扬起手便要打过去!
此时宋谨尘突然抬起眼冷冷望向他。
那目光中并没有敌意,却包含着警告、藐视以及无所畏惧的复杂意思,奥苏维德彷如被那目光狠狠灼伤了一般愣住,手堪堪停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地十分尴尬。
宋谨尘纵使敢公然和奥苏维德叫嚣一番,却也深知自己的身份,知道将事情闹大他并不占优势,该见好就收,立即为奥苏维德铺了个台阶:“惹前辈生气是我的不是,想必前辈还有要事,我就不打扰了,告辞。”他说罢草草躬身行礼,绕过奥苏维德便下山直奔大司命大殿。
一路上他侥是疑惑为何奥苏维德会那样恰恰好出现在烛摇宫殿外,还是不曾得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正思考着,却跟昕若撞了个满怀。
“宋谨尘?”昕若惊奇地打量着他,仿佛对在此地见到他感到万分的不解:“你怎么会在山上?手机关机、灵能封闭,大司命正满世界找不到你发脾气呢!”
“大司命找我有何要紧之事?”
宋谨尘下意识地抬起左手腕去看表,连带着手上的那把扇子一并举起,昕若眼前一亮,忍不住抓起那把扇子:“这东西眼熟得很!”
宋谨尘神色一顿,忙握着扇子挣脱昕若的手:“我看来得火速去见大司命,免得挨骂。”
“哎!等等!”昕若见他要走忙一把将他拽住:“你们这都是怎么回事,每个人见了我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宋谨尘虽然因为在彼桑墓室遇到佑寒源的事对昕若有所芥蒂,面上却不曾表现出来,仿若无事地笑道:“我可不是老鼠,老鼠是煜冉,你尽可以去捉他拿来问话。”
昕若不由被他的话逗笑:“我哪来那么好的本事,人家是漻颜前辈门下的高徒,我一个小小的主守官可不敢惹!”
宋谨尘听罢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你是从哪听来的闲话?”
“是不是闲话你最清楚。”昕若的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她死死盯着宋谨尘:“你处处防着我是你的事,不过我还如当年一样,不会因你的芥蒂而改变我自己的路!”
“我防着你但放任你,可不是因为投鼠忌器。”宋谨尘简短道:“我自有我的道理。”
此时一阵凛冽的风正刮过二人所站的位置,昕若不由打了个喷嚏,不忘说道:“你防着我是因为你觉得我过于聪明,不好掌控。并不是因为怀疑我的忠诚!”
宋谨尘听着她的话,并未及时地给予或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当年右翼城巫师江箬竹是赋仟翊最好的朋友,在他与祯元继承人和德昌皇子争夺皇位之时为着和赋仟翊的交情义无反顾地对他施以援手,然而在他登上皇位迫不得已纳了沁妃后,江箬竹却一反和赋仟翊的姐妹情分一头扎进沁妃麾下,处处针对赋仟翊。他始终不明其中原委。
只是他不得不承认,昕若处事出挑却往往一针见血,主意很正,不好掌控。并且她有着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