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曙光穿透那恢弘的城,将每一座建筑都镀上层层金辉。碧天之下,狼烟在缓缓熄灭。
“看看这遍地死去的将士!你若同意和亲,如今他们早该在家和妻儿团聚,在温暖的房屋里喝口热汤热茶!如今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他们.......你好好看看吧!”
慕玄歌恍惚间被人狠狠掼倒在地,双手和膝盖陷入被鲜血染透的泥土当中,黏腻而咸腥。
这种她熟悉而习惯的血腥味不住冲击着她敏锐的嗅觉,她蓦地睁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尸体——尸体上那属于惑明军队的碎羽图腾战服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抬首之间,她隐约看到皇兄策马而去的背影,她闭上干涩不堪地眼睛。她清楚地记得这是她十六岁那年的惑明,皇城东面的洛河战场,惑炎战争的最后一战。
就在刚刚,她明明是在炎海国的皇宫,因不堪受辱而自己抹了脖子。她狠狠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看到的依旧是同样的景象。
混合着大量鲜血的泥土变得软烂,波涛汹涌的河水也被染得通红,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夕阳西下,她才直起几近麻木的腰,颤抖着手拄着地面站起身来,艰难挪动着脚步走到堤坝之上,忽然有些晕眩。
“当心!”她被人扶住,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却见一英俊男子满眼关切地站在她身边:“河水这么急,又混着泥沙碎石,若想不开跳下去,那可是要面目全非,尸骨无存的!”
这男子眉目如星,俊朗风神。一身青蓝色长衫,看似简单无华,那料子却是上等的蚕丝锦,即便是在宫中,这样的料子也是一年得不了一两匹。
而这男子,竟用这么昂贵的料子做了一身如此不起眼的衣服。此人正是蔚少扬,幻北大司命歆渊的独子,灵界最炙手可热的年轻灵裔,也是灵界唯一可能帮助她一步登天、避开劫难的人。
她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她重生了!重生在她十六岁那年惑明的洛河战场——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她年方十六,皎若秋月,一貌倾城,是当今圣上的独女,惑明尊贵的靖和长公主。惑明东面的炎海国忽然借着灵界的力量入侵,原本兵力有着足够优势的惑明节节败退,数座城池被摧,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命丧黄泉。
上一世,在她第二次拒绝炎海的和亲要求后,她唯一的皇兄带兵在城南洛河战场上,被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异能打得全军覆没。堪堪捡回一条命的皇兄回到宫中,顾不得一身伤痛,第一件事就是将她从寝殿一路拖拽回洛河边,让她好好看看这惨不忍睹的战场。而当时在这个地方,她就碰上了蔚少扬,那蔚少扬如方才一般关切地扶住她,对她说着同样的话,她却一把推开他,怒骂他是炎海人的狗。
于是蔚少扬就真的走了,她费尽心力逃婚到灵界,隐姓埋名之后,拜入梦图大司命林煜门下,仍旧被她的和亲对象炎海大皇子不断骚扰,最终被识破身份带到了炎海,不堪受辱而自裁。
在灵界的这些年,她清楚地知道她是如何仰望这位幻北的贵公子,如何无数次想去求他帮自己一把而拉不下脸来,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地抱住这棵救命的稻草。
蔚少扬许是见她没有反应,礼貌一笑,说道:“在下无名鼠辈,不足挂齿。只是见姑娘轻生,想来劝一劝。”
轻生?她微微一愣,心知对方是误会了。她倒真没有这么早就轻生的念头,要死,也总得拉着那些炎海人一起吧?她身为惑明唯一的公主,总不能这么没骨气,放着家国天下不管,一个想不开就跳河了,别说现在,就算是上一世,她也不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我是惑明公主,他们让我和亲炎海大皇子。”她沉下声音,言简意赅地抛出重点来。如果她没有判断失误,蔚少扬此人虽然在灵界第一大域的幻北紧跟炎海人做事,骨子里却是厌烦炎海人的横行霸道的。若是她此时寻求帮助,说不定此人会答应。
蔚少扬听罢眉间动了动,不由道:“炎海大皇子,奥普?”
“你认识他?”慕玄歌仿佛在他的话语中找到了机会,蓦地对上他的眼睛。
蔚少扬眉目俊朗,又灵力高强,在灵界自有一群小姑娘整天围着争风吃醋,而他本人却只关注修灵,向来不喜和女性灵裔来往。但慕玄歌知道自己相貌出众,蔚少扬既见到她有此一问,必然是对她有些兴趣的。
“见过,不熟。”提起炎海大皇子奥普,蔚少扬皱紧了眉,眉目之中,尽显厌烦之色。
慕玄歌扭过头来继续看着坝下波涛翻滚的河水没有说话。她在等蔚少扬继续说下去。她知道蔚少扬所处的幻北是炎海人做主的地方,他虽然在炎海人手下做事,却多少是有些傲骨的,并不见得会放纵炎海人随意霸凌他族。
果然蔚少扬目光闪动,干望着她,沉默少顷,忽然说道:“若是有法子,让奥普娶不了你,你觉得如何?”
慕玄歌神色一亮,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恍作不知问道:“公子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