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指量了量田里的水深,比昨日又浅了些,再不来场大雨就得人工灌溉了。
“女郎,”张乙取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这些秧苗不够45亩地的。”
约摸有5、6亩地要闲着了。
“嗯,”孟令姜点点头:“先把大块的地种了,留出来的,就在地里面沤肥吧。”
沤肥,就是把枯叶、杂草等放在坑里,往上淋淘米水或者泔水,让日头给晒着,腐烂了就是种庄稼的好肥料。
她是看见有人这么沤肥的。
“女郎放心把沤肥的事交给我吧。”这个张乙有经验,一提他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到旁晚收工的时候,已经插了十来亩地的秧苗,比孟令姜预估的还要快一些。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别看朱青他们小,竟这样能干。
她又嘱咐了许多事情才回城,天色将晚。
一个浪荡子喝醉了酒打马从城外经过,看见路上走着有个妙龄女子,生了调戏的心思:“你是谁家的女郎?”
孟令姜不答话他便一直跟着纠缠,正不好脱身,宋蟾光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大步流星走过来,一副跟她很熟的模样漫不经心地打招呼:“七娘,回不回城?”
他带着微微的笑眼看着她,甚至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一旁醉酒的浪荡子半分。
她懒得跟浪荡子纠缠,一颔首说道:“宋大人,我正要回城,托你的福,一道吧。”
那浪荡子瞥一眼宋蟾光,只觉他身上带着凛冽的杀气,吓得酒醒了一半,跌跌撞撞地溜了。
马车里无人,宋蟾光用眼神问她要骑马还是要坐车,孟令姜看了一眼马车说道:“沾宋大人的光了。”
宋蟾光没说什么,打马往前头走了一段路。等孟令姜带着婢女坐进马车,他才扬起马鞭催马快走。
等进了城,宋蟾光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只留载着她的马车踽踽而行,天色已黄昏,孟令姜知道,宋蟾光这是在避嫌,怕人说道她的闲话。
到了家中,孟老夫人派仆妇来找她:“老夫人看女郎天天往外头跑,不放心,叫来问一声,女郎要是身边的人不够用,老夫人拨几个婢女过来服侍。
孟令云把她在城门外被浪荡子搭讪的事情告到了孟老夫人面前,说她成日抛头露面带坏了孟氏女的名声。
“让老夫人费心了,”孟令姜说道:“明日我去给老夫人请安。”
仆妇又说了些旁的,回去复命去了。
没等到次日旁晚,孟令姜从城外回来,吃了晚饭,照例是一条清蒸鱼,一碟子青菜和小半碗米饭后,去孟老夫人那边说话。
“我娘身体弱,”孟令姜说道:“来了建康总念叨着要吃北地的馒头、沾片子,我便在城外近处打理了几亩地侍弄些庄稼,秋冬种些北地的作物,村子离城里很近,祖母不要担心。”
孟老夫人活得久,有些事情比小辈看得开了,没怎么责备她,只拉着脸说道:“你究竟是个未出阁的小女郎家。”
一大早大司马夫人亲自登门来说下聘的日子,孟老夫人称病没见她,有拒婚之意,但不太外露。
毕竟,以如今柳府在建康城的煊赫权势,不是孟家想拒婚就能拒的,这次大司马夫人登门她不见人,多少是提点孟家对上次事情的不满,要是大司马夫人再次来,她就不得不见了。
否则是不识抬举了。
不过她在赌,大司马夫人这次登门不过是做做样子,做给外人看的,不会再屈尊来第二次了。
几成胜算不好说。
也在等,她前些日子写信给远在江夏郡的孟家长子孟韶,说了孟令姜和柳府的事情,让他拿个主意,眼下还没有收到回信。
她也愁。
只能多教导孙女一些,来日万一迫不得已嫁进柳府,不至于叫人挑出错处狠狠拿捏。
“祖母教训的是。”孟令姜睇了孟令云一眼,娇嗔地应道:“孙女以后在村里结个庐,两三日再回家一趟可好。”
等以后庄子上的地多了,便在那边盖几间屋子,少回家来碍某人的眼。
孟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我可不答应,你回去好生思过,往后都不要出门了,”又对坐在一旁暗自得意的孟令云说道:“八娘来陪我抹牌。”
打发孟令姜回她自己的闺房。
孟令云见孟老夫人不怎么待见她的样子,心中别提多畅快了。郁积许久的恶气总算出去一口。
孟令姜一走,孟老夫人却无心和孟令云她们抹牌,竟对她们唠叨道:“下个月的月例银子只怕要晚几日才能发出去了。”
孟令云听了后面色变得很难看:“祖母,这是怎么回事?”
孟老夫人摇了摇头:“自来了建康,家中除了你们父亲、伯父几人的俸禄之外,哪有进项。”
如今新帝给的俸禄可比不得朝廷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