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压下心中怒气,福了福身:“臣妾忽觉身子不适,先行告辞。”
裴贵妃也不拦,等丽妃在宫女的簇拥下快步离开,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她按惯例赏赐了唐姈一番,又和颜悦色地与她寒暄几句,余下时间,重华宫一派其乐融融,再没有任何刁难。
有人心中不由些许失望。
今日一大早盛装装扮,想着能到重华宫看一场好戏,没成想是这样的结果。
但方才连丽妃都吃了瘪,其他人哪儿还敢挑事,不冷不热对唐姈进行了一番提点,纷纷提出告辞。
唐姈是最后一个起身的,她轻敛着眉眼,跟在其他妃嫔身后退出重华宫。
嫔以上、贵妃以下的后妃坐轿为采仗,嫔以下便只能步行回居处。
唐姈位居美人之位,自是无身份乘坐采仗,她站在重华宫门口,目送着位高的嫔妃一个接一个离开。
等人散的差不多,唐姈才动身。
骤雨停歇半晌,又落起绵绵细雨。
初纭为唐姈撑起伞,小声抱怨:“永宁宫也太偏僻了些,主子马不停歇也要走一刻钟。奴婢皮糙肉厚无妨,但您身娇肉贵,万一淋坏了身子怎么办?”
唐姈却不甚在意,当初甘泉宫倒是离廷宸宫近,可那又如何,陆文靳一月也不会踏足半步。
唐姈望着被细雨晕开的天空,笑道:“这雨下的缠绵悱恻,咱们沿路踏过青石古道,便如置身在江南的水墨画中,别人想瞧,怕是还瞧不见呢。”
主仆二人正要迈步出去,忽听身后一声唤:“妹妹请留步。”
唐姈转过头去,却见一名穿着素色长裙的女子款款而来,容色温婉,清丽秀雅,最为难得的是那顾盼之间的柔弱之态,纤弱得像一株水中的莲花。
唐姈行礼:“嫔妾见过纯妃娘娘。”
纯妃对着唐姈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正巧与妹妹同路,不知妹妹可否愿意与我同行?”
唐姈:“能得纯妃娘娘结伴同行,自是荣幸之至。”
几人雨中踱步,袅袅薄雾缓缓升起,宛若在阆苑仙境腾云驾雾。偶尔还有树梢上的雨滴坠落至油纸伞上,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声。
唐姈与纯妃行至菡萏池,雨势微敛,细细的雨丝滴落池中,泛起点点涟漪。间或有几尾锦鲤竞相跃出水面,溅起朵朵水花,滴落在盛开的荷花瓣上,那荷花生的白里透红,婀娜多姿,呼吸间只让人觉得清芬馥郁,给人一种清凉湿润的感觉。
唐姈不觉深吸一口气,纯妃察觉,便笑:“妹妹也喜欢莲花?”
唐姈颔首,怅然若失道:“下有青污泥,馨香无复全。”
纯妃怔了一怔,却见唐姈眉眼间已染上一层笑意,“嫔妾在邕州时,府上也有一片莲花池,难免触景生情,让纯妃娘娘见笑了。”
纯妃幽然凝眸,半晌,轻轻一叹,“后宫中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身不由己。”
她细碎的声息转瞬消弭于雨中,“无论从前是什么身份,喜欢什么,中意什么,进了这宫里头,都由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说了算,半点由不得自己。”
唐姈听她说得伤感,问:“姐姐也是采女出身?”
纯妃怔了一怔,旋即苦笑摇头:“若是采女出身,再不堪也不过是一名歌姬罢了,而我……”
她咬了咬唇,忽听一道淡淡嗤声传来。
“唐美人有所不知,纯妃进宫之前曾嫁过人。非完壁之身也能入宫为妃,在宫里头可是独一份的荣宠。”
那声音顿了顿,又讥笑道:“但凡事太过清奇,必将不容于世,纯妃,你说是不是?”
纯妃浑身猛地一颤,唐姈闻声抬首,却见丽妃携人站在桥上,手中折了一枝荷花,七分轻慢,三分倨傲,正居高临下地睨向她们。
唐姈向前几步屈身行礼:“给丽妃娘娘请安。”
丽妃却并不叫她起身,只意态闲闲地观赏着手上的花,拨弄了一会儿,又笑着对纯妃说道:“纯妃妹妹真是好雅兴,这么大的雨也不忘前来赏荷。”
她微微一笑:“本宫记得,你与陛下初遇,便是在荷花池畔吧?”
纯妃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嗓子却仿佛被哽住了,只低敛着眉眼站在那儿。
丽妃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勾起薄削的唇,她仿佛忽然想起唐姈的样子,转过眸来对她道:“本宫只顾着和纯妃说话,忘了你还拘着礼,妹妹可别怪我。”
唐姈口中说着“不敢”,心里却道: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的就是丽妃。且看如今的后宫,除了裴贵妃外,倒是所有的妃嫔都要忌惮丽妃三分。
丽妃道:“本宫方才头疾发作,匆匆离去,没成想出来被风一吹,竟是把头疾给吹散了。说起来还是妹妹的功劳,本想着改日定要登门致谢,没成想却在这儿碰上了,真是莫大的缘分。”
她上下打量起唐姈,自个儿未喊她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