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郎却一反常态露出了几许赞赏的神色:“宋小姐日后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成为我朝第二位入大理寺就职的女子。”
大理寺曾出过一位屡破奇案的奇女子上官霖,但上官霖的父亲上官无涯也曾在大理寺任职,因着这一层关系,当时身居大理寺卿一职的上官霖的功绩并不被世人认可,直到数年前上官霖意外身亡,她的事迹被编成了戏剧在民间传唱,这位奇女子的威名这才渐渐被世人称颂。
因着上官霖的事,京州城中,原本鲜少有女子任职的府衙,陆续多了许多女子,诸如眼下风头正盛的疏议院中,便有一半的特使,是女子。
十郎的话比起谢贵妃多了几分真挚,宋祈安一愣,而后认真回道:“嗯,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特使大人关心。”
“宋小姐别误会,本官没有关心你。”不用看,宋祈安都知道十郎面巾下那张脸定又板了起来,她面色未变,边解开死者衣袍边回道:“嗯……那好吧,就当是臣女在关心特使大人,不知大人的伤势如何了?”
十郎面色一怔,警惕回道:“本官的事,宋小姐还是不要多打听的好。”
“好好好,知道了,我不打听,大人能帮我拿根金针吗?”
下一刻,宋祈安手上多了根针。
宋祈安看了眼手上的细针,又看了眼尸体对面的十郎,十郎疑道:“怎么了?拿错了吗?”
宋祈安整齐排列的金针大小型号五花八门,一般人还真不知该如何下手,十郎天赋异禀,一次就拿到了最合适的那根针,宋祈安并未多言,回了句“没有”,便垂下眼认真研究起了尸体。
随着细针一根又一根被刺入死者体内,宏印法师的大半个胸腹暴露在了宋祈安眼前,除了胸口那处致命伤,这位宏印法师身上还有许多陈旧的疤痕,看起来,似乎是烧伤……
宏印法师左边手臂连带着半个身子,全是此种伤痕,他似是被大火焚烧过。
“大火……”宋祈安蓦地想起了两年前远郊那场大火。
宏印法师出家已有十余年,两年前的远郊山匪怎么会与他有关系。
即便心中反复告诉自己不可能,宋祈安还是不信邪的在尸身七窍处密密麻麻扎上了针,沈淮之当年亲手解决了远郊山匪,若宏印有什么问题,金针一定会有反应,十郎静静看着宋祈安做完了一切,疑惑出声:“怎么样?宏印可曾中毒?”
“特使大人稍待片刻,很快便会有结果。”
特使却并不打算稍待,他依旧蹲在尸身对面,目不转睛注视着宋祈安的一举一动,直到宋祈安一一将细针收回,淬火之后收了回去。
胸腹上的细针并无异常,但奇的是,从宏印左耳上拿下的细针,却变成了诡异的黑褐色。
宏印的尸身果然被毒物侵袭过,宋祈安的面色也在发现那根变了色的细针之后,变得凝重无比,特使正欲向外禀报刚刚这一惊人的发现,却听得身后“扑通”一声,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宋祈安竟是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
“!!!”特使匆忙上前扶起了宋祈安,当他无意间碰到宋祈安的手时,这才发现,宋祈安全身烫的厉害,她的风寒非但没有痊愈,反而在日复一日的奔波中,突然复发了。
病来如山倒,宋祈安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恍惚间,似是有人强行扒开她的嘴,将一个又苦又涩的东西塞进了她的嘴里,她的身体下意识排斥异物的进入,将那东西吐了出去。
身侧似是传来一声“轻叹”,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听话,把药吃了。”
“师兄……”宋祈安不会听错,即便是做梦,即便是周身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清明,她知道自己不会听错。
“吃了药,师兄答应你,与你一起去京州。”
“骗子……”宋祈安眼尾滑出一滴泪,渐渐失去了知觉。
当宋祈安再睁开眼时,地龙烧得正旺,床榻边伏着个纤细的身影,正是宋祈宁,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似是又回到了除夕夜之后新年的第一个清晨。
然而她唇舌间浓郁的苦涩之气正提醒着她,她刚刚因为生病晕倒了,有人才给她喂过药。
不对……谁来给她喂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