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安进入临水阁,北亭趴在正对着门的那张石桌前仔细端详着什么,宋祈安的到来令他眼前一亮,直起身子笑道:“宋小姐果然还是来了。”
“怎么样?特使大人有何收获?”
北亭似笑非笑冲内院使了个眼色:“宋小姐自己进去看吧,尸体我没叫人动,里面有人看着,就等你来呢。”
合着北亭来了这老半天,不是来查案的,而是先行赶来保护现场,等宋祈安的……
“有劳特使大人费心。”宋祈安径直往内院而去,北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垂眸一笑继续看起了石桌上的细小裂痕。
在内院,宋祈安见到了带人守在院子里的陆逢渊,两位陆大人长得一般无二,早前跟随谢北辰前往宋府的是哥哥陆乘渊,为人相对和善,比较好说话,眼下这位陆大人陆逢渊则是弟弟,眉目间多了些冷漠疏离,见到宋祈安,只命人让出了一条通路,便沉着脸继续带人守在了院子外面。
院中只几盆枯萎的花草和一颗矮树,树干上挂着一只歪了的鸟笼,此处应该就是青烟的居所,笼子敞着口,顺着笼子的方向往墙根望去,几滴血迹正落在宋祈安和陈虎眼底。
“青烟莫不是被凶手所伤,逃出去的?”陈虎神色显得有些凝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远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严重。
如果是这样,青烟也许是唯一近距离接触过凶手,很可能还目击了案发经过的活物,宋祈安心思微动:“陈校尉,臣女突然想到件事,也许对此案有帮助。”
陈虎闻言一愣,转过头认真望向宋祈安。
“臣女的妹妹宋祈宁,对养猫训鸟,很有一套方法,若能让她过来,也许能从青烟身上入手找出凶手线索。”
陈虎犹豫了一下,命人去向院外的陆逢渊请示,宋祈安则继续在院中探查,她的注意力这一次,落在了墙边一处开裂的墙皮之上,陈虎循着宋祈安的目光望了过来:“那是……”
陈虎凑近了些,赫然发现那处墙皮并非天长日久自然开裂,而是被什么武器划过所致。
“陈校尉,麻烦你帮忙看看,这处划痕,究竟是什么武器所致,我先进去看尸体,我妹妹若能来最好,不行就算了。”宋祈安边走边道:“对了,若无其他事,还请你不要让人打扰我检查尸体。”
“好,我就守在外面,宋小姐有事叫我。”
推开房门,宏印法师的尸身横呈在正对房间大门的茶桌前,身下有一滩血迹几乎已经凝滞,据陆逢渊的人说,他们发现尸体后并未冒然挪动翻动尸体,尸身保持着临死前惊恐的神情,怒目圆睁,眼睛里满是震惊与恐惧。
宋祈安注意力全放在尸体身上,直到她看过法师身上再无其他外伤,想要以银针检查是否中毒时,才想起需要提前跟外面的人报备,起身却正对上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宋祈安愣住了,北亭所谓的手下,竟是去而复返的“十郎”,他不知在宋祈安背后站了多久,见到宋祈安错愕的模样,显得有些不满。
“怎么我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宋小姐没看到吗?”
“十郎”看起来与素日并无差别,除了微微发白的唇色和身上淡淡的药味,暴露了他伤势未愈的现状,宋祈安忙回过神来,站定回礼:“抱歉,刚刚没太注意,特使大人无碍便好。”
“我本就没什么大事,北亭非要我回去检查,耽搁了些时间,没想到香云寺主持竟会出事。”十郎说话不紧不慢,语气傲慢,不过几个时辰未见,他的精神却是好了不少,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与北亭关系倒是不错。
十郎正说着,院子外面便传来了北亭略显不满的声音:“咳咳咳……本官耳力可好得很,有些人不要想着偷懒。”
疏议院特使总共就十位,前序管后序,人高马大的“十郎”听到北亭的声音,不得不讪讪闭上了嘴。
素日“傲慢无礼”的十郎难得乖顺,宋祈安心下觉得有趣,不自觉又多看了特使几眼,紧接着,宋祈安发现,十郎脖颈处的皮肤微微有些开裂,不等宋祈安将那处“小伤”看清,十郎便拢起了衣领,有些不满回望向宋祈安。
“宋小姐,请你也不要偷懒。”
宋祈安收回目光,转过身敲了敲房门,同门外的陈虎和北亭大致交代了几句,当她再转过身来时,十郎已掏出了一块面巾,提前围住了自己口鼻,遮住了半张脸的十郎,一双眼睛愈发夺目,见宋祈安愣愣看着自己,十郎眉心一蹙,似是又要出声催促。
在他开口之前,宋祈安垂下眼,脱下了斗篷和宽大的外袍,挽起衣袖和散在身后的长发,同样从自己衣袋里抽出一块面巾围在了脸上,整个动作自然流畅,赫然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验尸官,当她做完这一切袍摆一掀蹲下身时,便见十郎目光灼灼正望着自己。
“有什么事吗?特使大人。”
“你很适合做这些……”特使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听起来不知是褒还是贬,宋祈安礼貌点点头:“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