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
除了主位空悬之外,帐内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将官。
楚灵均坐在主位左下的位置,皱着眉头听着底下的男男女女讨论最近的军情。
从边防扯到粮草,从北狄那边最近的动作又扯到己方最近的人事变动……底下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起来,那声音简直快将帐篷掀了去。
在边疆待了两年有余的楚灵均早已习惯这群武将的做派,面上没有半点儿不悦之色,只是将手中端着的茶盏轻轻搁在了旁边的桌案上。
声音不大,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
帐内的各级军官们闻得此声,一个个都像被点了穴一样,顿时哑了声,讪讪望向那厢气定神闲的戎装女子。
边疆从来都是苦寒之地,任谁被这塞北的风雪吹个两三年,免不了都要粗糙几分。
但这位殿下却好似极受天地钟爱,无论是凛冽冰冷的风雪还是无穷无尽的风沙,都不曾在她脸上留下哪怕一星半点儿的痕迹。
除了身量又高挑了几分,容色又长开了几分……如今的镇国长公主与两年前率兵来援的二殿下,是没什么区别的。
然而帐内的将官便没有不怕这位二殿下的。说来也的确奇怪——明明二殿下待下温和,示人以宽,不是什么任性不讲理的主儿。
“去泡些竹叶茶来,给诸位将军静静心。”楚灵均扬起一抹浅笑,吩咐完身边的亲兵,又抬眸看向帐中之人,风轻云淡地说道:
“父皇登临天下、抚育四海,自然也不会忘了北疆。粮草总是会到的,至多也就是在路上耽搁几天。”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御敌,总是要静观敌变,才能稳操胜券的。诸位说,是也不是?”
众人赶忙附和,连连称是。
“殿下教训的是。”一名素来爽朗的女将军将周围环顾了一圈,笑着转移话题道:“今日怎么不见小侯爷和楚副将?”
她话中的小侯爷正是裴少煊,两年过去,昔日的少年郎也已经袭了侯府的爵位。只是因为上一任镇北侯与军中许多人都曾是同僚,所以军中人多称呼其为小侯爷。
而楚副将则是指南嘉。当年楚灵均虽在皇帝面前说要给南嘉一个新身份,但也没真的将她改头换面,只是给她添了个国姓,然后便带着她明晃晃地挤走了军中那个徒有其名的谢氏子。
“我将他们二人派去巡边了。”只是,算算时辰,这时候也该回来了。
楚灵均按下心中的担忧,若无其事地听着各路属下的汇报。而后又关心了几句缠绵病榻、卧床不起的大都督——也就是原本该坐在主位上的人。
这位大都督也算镇守边关多年,即便没什么突出的功绩,但也值得人的敬佩。
楚灵均对这位素来尊敬,不仅常常派人慰问,还会在闲暇时亲自上门探望。
“老都督近来身体可还好?”
大都督原本的副官闻言连忙起身答:“劳殿下牵挂,都督已无大碍,只是年老力衰,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之感,便在前些日子上书致仕了。”
如此,便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与吹捧。
好不容易将场面话说完,那两个去巡边的人却还是没回来。楚灵均心下担忧,总害怕他们在途中遭遇了北狄大军,会碰上什么不测,便按时遣散了帐中人,又接连派出好几个斥候外出查探消息。
她心怀忐忑地等了小半天,终于在晌午之后将人等了回来。
两人和一众士兵不仅安安全全地回来了,还带回了许多物资和牛羊,足够如今缺粮的军营再撑个四五天。
听到这个消息后,军营上下一改往日的愁云惨淡,在皑皑白雪里喜庆洋洋地笑了出来。
楚灵均大致扫了眼两人带回来的战利品,温温和和地在三军面前将二人夸赞了一通,而后皮笑肉不笑地将两人拎进了军帐。
“说吧,你俩又背着我干什么去了?”她将手中的公文翻过一页,眼神都没给一个。
南嘉抢先一步抱拳,满脸纯良地解释道:
“回殿下,属下与小侯爷按您的吩咐去巡视边防,途中恰巧遇见了一个北狄的小部落要劫掠周围的百姓……”
楚灵均撩起眼皮,意味深长望了两人一眼。
南嘉被她看得愈发心虚气短,硬着头皮道:“……便顺水推舟将人拿了下来,然后顺藤摸瓜带了点物资回来。”
“是吗?”楚灵均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又望向她身边低眉顺眼的小将军,夸得真心实意:“你们猎的那只白狐皮毛瞧着不错,拿来做件氅衣正合适。你觉得呢,明旭?”
低眉顺眼的小将军闻言立马抬起了头,眉目疏朗,神采飞扬。
“殿下喜欢就好!那可是我寻了好久……”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南嘉狠狠地拧了一把,于是又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重复了一句:“殿下喜欢就好。”
南嘉深觉心累,不抱希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