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那日,熹宁帝降了旨意赐下恩赏,要在紫薇殿大宴群臣,并准许诸卿携带家眷一同赴宴。
如此盛况,定安公主按理来说,自然也是要参加的。但她只是在宴会上匆匆露了个面儿,便寻托辞离开了宴会。
熹宁帝知道她不耐这样的场合,即便有心想让她借此多结识些朝臣,也只能无奈地将她放走。
而楚灵均在和景王打过招呼后,便到了事先约定好的地点,去寻早已等在那儿的玩伴裴少煊。
“殿下,您终于来了!”
少年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半倚在花树下,灵巧的手指飞快地活动着,不知在做些什么。甫一看到那抹绯色的身影后,便火箭似地蹦了起来,笑吟吟地将手上那顶用野花野草编就的花冠献予定安公主跟前。
楚灵均淡淡点了点头,瞟了眼手上这顶还算别致有野趣的花冠后,反手戴在了头上,只是瞧着似乎有些兴趣缺缺。
“殿下怎么了,谁惹您不开心了吗?臣去帮您出气!”
“得了吧。”楚灵均瞥他一眼,半点儿不留情地揭了他的糗事:“上次要不是我把你捞出来,你估计要被裴老夫人打断半条腿。”
裴少煊讪讪一笑,厚着脸皮道:“无妨,臣知道殿下不会抛下我的。”
两人一路闲聊,相伴而行,很快就到了宫门处,而守卫几处宫门的人都知道定安公主深受盛宠,有随意出入宫廷的腰牌,不敢有丝毫造次,好声好气地将两人请出了宫门。
楚灵均实在受不了同行伙伴的聒噪,闷闷将心里的郁闷事情说了出来:“阿兄前几日告诉我,他过些时日就要出宫独立开府了。”
“按理来说,皇嗣过了十八岁,就要出宫独立开府,大殿下今年已然十九岁了,并无什么不妥啊。”
裴少煊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道:“况且,开府之后,景王殿下就能招揽僚属……”
楚灵均当即便顿住了脚步,不言不语地瞪了他一眼。
眉目疏朗的少年虽还是不懂身边人为何因此烦恼,但还是十分乖巧地改了口:“真是岂有此理,大殿下怎么能现在开府呢?陛下怎么也允了?”
楚灵均便闷闷地跟了上去,委委屈屈地开口:
“倒也不能这么说,阿兄早点开府也是好事。但他出宫之后,我就不能再时时见到他,也不能隔三差五地去含章殿蹭吃蹭喝了……”
霎时间,裴少煊心里便有了点酸味儿,但很快又觉得自己这情绪忒没道理,绞尽脑汁地想法子出言安慰:
“无妨的,殿下手里有出入宫禁的令牌。要是想念大殿下了,随时也能到王府里探望啊。”
“殿下与大殿下兄妹情深,岂是一道宫墙就能隔断的……”
满脸都写着不开心的少女忽然一拍手,绽开一个如花一样的笑靥。
裴少煊以为是自己的安慰起到了效果,欣慰非常。
“对了,我可以求阿父让我提前开府!公主府就要建在阿兄的王府旁边!”
少女承继了来自父母的好样貌,即便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还未长大,也已能从她如今的样子窥见日后的倾国倾城之色。
每当她弯起眉眼、露出笑颜,那双秋水明眸里溢出的神采总是那样明艳,几乎让裴少煊不敢直视。
他本来还想跟着劝两句,毕竟开府不是什么小事。但一见着那张笑颜,他便将原本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反正殿下开心就好。
“殿下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显眼,待会儿要到老地方换身衣服吗?”
今日要参加宴会,楚灵均不得不换上了尚服局准备的宫装。这身宫装若是放在人群里,确实有些显眼,懂门道的人一眼望过去,便知她身份不简单。
“那就去换一身行头吧。”
“好的,殿下。”裴少煊飞快应了话,而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今日,臣在外面该怎么称呼您呢?”
——那自然不能明晃晃地喊殿下。
楚灵均觑他一眼,眼底尽是狡黠的笑意,“按照老规矩来便是。”
“殿下,殿下……”裴少煊接连喊了两声,耷拉着眉眼控诉道:“臣能称呼您为主君吗?家主也行!”
“不行,就按老规矩来。”少女的话是一贯的斩钉截铁,不愿给人半点质疑的余地,“要是不愿意,那就别跟着我了。”
裴少煊飞快讨饶:“阿姐,我错了。”
“这才对嘛。”楚灵均直笑弯了眼,又刻意捏着正经的腔调,调笑道:“明旭听话,阿姐就疼你。来,再叫一声来听听?”
两人同龄,但若真要算起来,明明是他的月份要大些,偏她总是要这样促狭!裴少煊半是羞耻半是无奈地捂住了脸,乖乖按她的吩咐喊人。
“真听话。”楚灵均笑眯眯地伸手揪了揪他束起来的高马尾,十分开怀,“走吧,明旭,等我溜进你家换件衣裳,就带你去看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