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细密的滋啦流动声钻进他脑海里。
贺兰因紧了紧脖子,掏出画册,在最后一页,出现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拿到东西,交给我。”
他专注地听银蝶里传来的声音,兴许还冷笑了一声。
片刻后,书页上没有出现字,但是脑海里忽然出现骤然拉紧、比之前更剧烈的声音,像是一只手隔空远远地拉动了他脑内的血肉。
他眼里冷寒,揉了揉太阳穴,只片刻,伸手捏诀在册子上写下了一个字:
“好。”
痛感果然随后消失。
*
屋内。
田无伤深吸一口气:“哪怕你知道那人是谁,对你也是无济于事,这是天稷城。死的人是天子的外甥,柴家的少爷,东海世族的小辈。如若学宫不是天稷城唯一能讲理的地方,你早就已经无命可活。即便其中有别人动手,但是你用母画操控幻阵空间肆意加害考生是不争的事实。学宫想要从宽处理,也要看月鸾宫、奉常、东海世族同不同意。”
江萤偏了偏头,即使生气,也不是咄咄逼人的样子。
子母画,“母”为真迹,“子”为拓本。「阵师」以画起空间,在其中构念一个与画极类又更浓重真实的世界。
如若有人在母画上暴力改造,就会自然而然地传导到子画的空间中。
江萤就是这样,在杨灵高三人面前撕裂母画,造成了幻阵中的雪崩。
“我是罪有余辜。那么在考场上与我沆瀣一气的学宫叶枉之先生呢?他作为起幻阵的阵师,为什么没有与我一同待在监察司的静室里接受拷打和询问?”
田无伤皱眉。
*
“阿嚏!”叶枉之随手从木工台上拾起一只帕子,按在鼻子上。
“要遭报应的。”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纤纤素手握着一只长长的刨刀,轻推下木花如卷舌。
正坐在黄昏工房里的两个人,就是学宫器修先生钟觉浅,还有被江萤隔空点到的阵修先生叶枉之。
“遭报应是早晚的,但这事真不赖我。”
钟觉浅柳眉微蹙:“你偷懒直接用了画阁的画,没想到子母画这一层,导致一个无辜的孩子要因此而死,叶枉之,你让人不齿。”
“大不了请辞告老,反正这学宫先生,我是做够了。”叶枉之刚要翘起脚,就瞪大眼睛愣住。
因为方才还在钟觉浅手里的刨刀笔直地插在了他脚前一寸处。
望着钟觉浅含怒的眼睛,叶枉之收起浪荡不羁的笑,正色道:“应丞相之请,陛下应许,二皇子已还都,却又应命滞留在城郊祭坛不得陛下召见。柴家作为外戚,与丞相正是分庭抗礼、剑拔弩张的时候。两方任何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视为是挑起纷争的讯号。眼下,柴家的孩子不明不白地死了,你说是怎么回事?”
钟觉浅掏出另一只刨刀,娴静优雅。
“鼠辈。”
“柴家自己都不敢直接向相党发难,只好勒令学宫给个说法。那个姓江的小孩,也是自己撞到刀口上的。唉。”叶枉之起身,摇摇头,望向天边流云。
*
田无伤走出静室的时候,贺兰因竟然从他一向一丝不苟的仪态中发现了些许的堂皇。
“怎么,一颗红心被当成狼心狗肺了?我说,这是你应得的。”
田无伤没理他,直接要走人。
贺兰因也懒得管他,推开门往里走,撞见江萤没来得及收起的含着怒意的眼神。
“田少爷至少懂得敲门。”比你好不少。
“得了,他方才讽刺你连灵台都未育成,如果不是耍了小伎俩,对子画里的世界有足够的了解,根本不可能坚持到最后满十二时辰出阵。你一定快气死了吧。”
江萤不说话,注视着少年过分飞扬昳丽但实则冷漠的眼神。
“好笑吧,等我死了你可以慢慢笑。”
天又要聊死了。
“你不像乡野之家长大的,倒似什么人倒势不倒的贵族,这对你不好。我劝你,人羽翼未丰之时,稍微藏着点,”贺兰因右肘搭着黑色外衣,大咧咧地在板凳上坐下。
江萤也不知怎么的,一见他就烦躁。
心下也渐渐琢磨起来。
田无伤说的没错,天稷城的纷争太多,阴谋七弯八绕,不是她随便能洞悉的。备考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画阁靠潘老板过活,凭手艺挣钱的同时,也靠潘老板间接搭上了叶枉之这条线,虽然叶枉之从头到尾不认识她,但是必然对她笔下风云涌动、冰瀑雪峰的画作感兴趣,不然也不会随手就用了这幅。
“跟你说,跟他说,跟谁说,都一样。我承认,我是因为灵台未育,选择走捷径。可是贺兰因,灵台不是说育就育的,你家里是道修世家,还是腰缠千万贯?除了岐门国有下山送道、开办义学,在银月国我没听说哪里有无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