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还有甄园!慕云若不提,甄蓁差点把这个“娘家”忘得一干二净。甄家在南方独霸一方,她“妹妹”如今又是世子妃。若他们能帮忙,不就相当于上了保险?只是想起甄家老爹和二叔的脸色,甄蓁在心里做了个鬼脸。她从没把甄园当作“家”,可是既然顶了甄大小姐的名号,多少能有点用处也是好的。“好吧,我去说。”她咬咬牙。
信未及送出,终于盼来一场小雨,缓解了部分灾情,全庄人都松了口气。不过甄蓁想这样终归不是办法,依然给“母亲”和“二妹”各送了一封信,又与慕云商量着明年组织庄上重新修整水渠。
忍冬和徐神医回来已经是入秋以后的事了。期间徐家的小院一直是甄蓁派人过去打理,每回日子还没到,东霆就巴巴跑来催,生怕旱死了徐老头的宝贝药草。他这番苦心也终于没有白费,从霍家回来后,徐老头对东霆的态度缓和了几分。忍冬说,她师傅用尽了毕生解数,无奈霍公子的病已经损及内脏,实在是回天乏力。他们在霍家的这几个月尽心尽力,霍家老爷心怀愧疚,也就不再提这门亲事的事了。
第一场雪落下时,甄蓁抬头望着空中肆意飞舞的雪花,心头不禁又浮现出那张脸。今天其实是她的生日,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叫他别回来他就真的小半年都不见人影...只偶尔捎些只字片语给她,叫她添衣。
添你个头!甄蓁翻了个白眼。祁寒不在,她只好让自己更加忙碌。学堂、药圃,还有一间正在筹建的小医馆,打算邀请忍冬每个月来庄上坐诊三五天。“真的吗?”忍冬一双眼睛亮了起来,那丫头已经跃跃欲试。只要能让徐前辈再点个头——她已经想好了说法。
“夫人...”被人唤了第二次,甄蓁才听见,回头一看,是跟在慕云身边的小虎子。慕云用人很挑。小虎子能被他带在身边,也算是甄蓁的骄傲。她并不想培养出一堆酸秀才,只希望这些孩子都能明白事理,再有个一技之长傍身就好。
小虎子如今快要赶上甄蓁一般高,凑到她身边耳语了一番。
“真的?”
少年认真的点点头。
见甄蓁迟迟未动,小梅在一旁提醒,“夫人,李管事还等着咱们呢...”雪花在她肩上薄薄的一层,甄蓁突然回身交代小梅:“去告诉李管事,这事儿晚点我让小雁儿跟他说。”然后靴子一踩,直接去找慕云。
慕云昨夜才收到祁寒的急函,得知他那边出了点状况。见甄蓁夹风带雪的闯进来,微微有些吃惊这消息走露的速度。再一想,也是迟早的事。
“他现在人在哪儿?”
“大嫂问的是谁?”
甄蓁才没有心情跟他慢慢磨嘴皮子,直接了当:“你大哥。祁寒。他现在在哪?”
该继续瞒着她吗?慕云揣测着她的神色。几年相处下来,凭他的了解,每当她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意味着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大嫂意欲如何?”他挑眉,并未打算摊牌。
甄蓁干脆自己捡了张椅子坐下来,与他对视,“我在庄里闷得慌,打算出门转转。你若肯告诉我呢,有什么要捎给你大哥的东西我便一并代劳。”言下之意,这趟门她是出定了。
“你怎么笃定我就一定知道?”他保持微笑,顺手递给她一杯新沏的茶。
甄蓁不说话,只眯起眼睛。慕云知道那表情等于在说:少给我装傻。
俩人其实都悬着心,但又偏要比拼谁看起来更沉得住气。最终,甄蓁主动软下身段,叹了口气轻声恳求,“慕云,他是我丈夫。我有权知道。”
慕云内心松动了几分。他知道祁寒瞒她的用意。可大嫂并不是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子。从她刚嫁到寒山庄园,到现在有了自己的一班人手和生意。这种时候,他反而期待她能帮上忙,就像她一直所做的那样。
他犹豫着,“大嫂,女人家在外多少还是不方便,你还是留在庄里的好。大哥那边我会处理的,实在不行还有东霆。你不用担心。”
甄蓁站身起来,走到窗边,随手拿起桌子上一把拆信用的小刀看了看,“怎么个不方便?”
“不安全——”慕云正想再劝,却见她伸手拆开盘起的长发,背过身去,右手似在忙活什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把齐刷刷的头发已然割了下来!
“你——!”慕云瞠目结舌的看着她甩了甩一头碎发,用手重新拢好,结成男子样式。她坐回来,掏出一方帕子沾了沾茶,从容不迫的将唇红和眉粉抹去,露出一张素颜来。
“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她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要不是这里连男人都结发,她还可以剪得更短些。
望着她唇边未尽的一缕残红,慕云心头狠狠的一撞。这一生如果得到一个这样的女人...突然间明白了大哥当年那一封急书叫他备聘礼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