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如意巷里很安静,萧琢摇扇子的声响格外清晰。他自带一袭风流贵气,又穿一身华服锦衣,看着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房主离京回乡前的最后一笔买卖想多赚些,于是编了个莫须有的人出来抬高房价。不成想那外室只肯出价五百六十两——他以为秦秋漪是萧琢养在外头的相好。
价钱久谈不下,秦秋漪便不愿浪费时间了,她抬脚往外走。
萧琢跟上说:“真不要了,你不是十分中意这里?”
“再中意也不值当耗费我的时间。”
萧琢听了笑起来,他收起扇子招呼赵南安和侯府的管家,“走吧,去别处买。”
那房主眼看着他们一行走出了巷子,知道是来真的了,心中懊悔不迭,又埋怨那公子哥儿瞧着有两分气度怎么就被个小女子拿捏住了,没出息。
“夫人,等等。”房主追上去,“五百六十两,就五百六十两罢。”
秦秋漪和管家相视笑了笑,管家趁势又砍下了十两银子,最终以五百五十两成交。
萧琢说:“亏得我当你是个实诚人,砍价的本事倒像个十足的奸商。”
秦秋漪权当作夸赞,不与他理论,四处看看把宅子里要修补的地方记下。忽而听见一声细小的“呜呜”叫,她在墙角的草丛里发现一只白色的杂毛小狗。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
“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秦秋漪抱它出来,它害怕地瑟瑟发抖却又不敢挣扎。
“它娘不要它了。”院墙上,隔壁王家的两个小孩趴在上面,大一点的那个说:“我早上瞧见了,大狗叼它来,放这就走了。”
赵南安听见动静,过来问,“为何放这儿?”
“寻个好人家养它呗,这你都不知道。”
“你们又不通犬语,怎就笃定是它娘不要它了。”
“就是不要它了,你可真笨。大笨瓜,大笨瓜,一个头,两个大,长得丑来,不听话,别人数鸭,你数瓜。”
赵南安在世家子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小霸王,如今在这破旧的小院中,被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编了顺口溜笑话,传出去哪还有脸,得叫他们知道什么是礼数。
秦秋漪拉住他,“你同小孩子置什么气?”
赵南安气不过,“你怎的偏帮外人。”
秦秋漪笑笑,手指轻柔地安抚怀里的小狗,对院墙上的两个顽劣小孩道:“今日怎不去上课?”
“夫子病了。”
“对,夫子病了,今日不用去学堂。”
“病了吗?我早上从观音庙那儿经过可还听见了读书声呢。”
她话音落下没多久,隔壁院子里便响起一声怒喝,“你俩下来!”再然后听见满院子的求饶声。
赵南安后知后觉,“原来他们逃学了。”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尤觉不解气,他爬上墙头,看那父亲举着竹条打那俩坏小子的屁股,他幸灾乐祸道:“使劲儿,不打不成器。”
他还未出远门为赵北平寻神医,也还没带兵上战场,身上一股孩子气。秦秋漪不由失笑,一转身见萧琢倚着桃花树看她,不晓得看了多久,狐狸眼中闪过一道光,又起什么心眼子了?
……
管家找来工匠修葺了六七日,又让人打扫一番,破旧的小院子焕然一新。
侯府那边,赵北平每日按时喝药,风寒也已痊愈,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秦秋漪提出搬出侯府时,他送她到院子外且嘱咐了许多,老夫人见状也没多强求。她的嫁妆悉数送回秦家,以为会有一番纠缠,没想到十分顺利,这倒让秦秋漪更加警惕。
三月二十日是个好日子,宜乔迁,老夫人让管家去如意巷帮着张罗,赵南安和萧琢也跟过来凑热闹。
王家的两个小子与赵南安“结了仇”,每每见面总要和他闹一闹。别看他能在世家子中嚣张,却对付不了两个市井小子,吵不过了就喊秦秋漪帮他找回场子。
张婆子家的小孙女倒是安静许多,因右脚跛,不爱出来走动,常常一个人呆着。张婆子今日来帮忙,她便安静待在灶膛下,等宴席散去,秦秋漪去厨房叫她。
听见秦秋漪的声音,她欢喜地跌跌绊绊走出来。她走得急,步子跟不上,身体往前倾倒。秦秋漪快步上前,正好将她接住。她从她怀里抬起头,欢喜地叫一声:“姑姑。”
秦秋漪摸摸她的小脑袋,“可有吃饱?”
她笑着点头,拍拍自己的小肚皮,“吃饱啦,啃了好多肉骨头,我把肉吃掉,骨头给小狗吃。”
她瘦瘦小小的,比寻常五岁小孩看起来矮一些,却分外懂事。秦秋漪抱起她,她还翘起脚,不让自己的鞋子弄脏她的衣裳。走到台阶前,秦秋漪把她放下来,“李伯娘喝醉了,祖母送她家去过会儿来接你,你陪姑姑玩一会儿好不好?”
月儿欢喜地点头。
秦秋漪脱掉鞋,抬起右脚放在台阶